罗雪芬点头道：“嗯，第三次晕了！他大伯逼他还钱的时候晕得比较厉害，真让他觉得世态炎凉的！”
“你来了很久吗？”赵灵问着，见她点了头，苦笑了一下，沉默地看着吴定乾。过了一会，才道：“我来是想告诉定乾一些事的，还是等会你来转告他吧！”
“什么事？你不陪他了吗？你自己亲口告诉他比较好！”
“不了，你帮我转告他吧。昨天的建制成镇剪彩仪式，定乾走了以后，有人闹事喊‘非典’，洪散吓走了人群；不过政府还是开了临时会议，领导们都表态现在处于‘非典’严重时期，大事不便张扬、不便人群聚集，杨柑场建制成镇之事尚是已成，只待时间慢慢过渡。”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才正式宣布成立？”
“可能‘非典’过后吧，不过也难说得准。唉，我还是走了，你照顾好定乾！”
“小灵，外面下着雨，我们聊多一会吧，你来陪着定乾！”
“不了，你照顾好定乾。”赵灵说着，转身出了房间，下了楼去。她没有马上离开，而是进了老奶奶的房间，空静悲凉，瞧了一会白布盖着的尸体，叹了一口长气，眼泪禁不住流淌出来。最后，她还是冒雨回家了。
当吴定乾晕醒过来的时候，已是中午时分。他看着伏在床边熟睡的罗雪芬，不禁抚了一下她的脸，想亲一下她却够不着。罗雪芬梦里被震动，醒了过来，说：“唔，定乾，你醒了！”
“嗯！你很累了吧？你躺一下吧，我想下去看看。小灵走了吗？”
“小灵走了。是呀，小灵要我转告你一些事情！”罗雪芬说着，便将赵灵要转告的话告诉了他。然后续道：“你是否要回去看看？”
吴定乾听了，沉思了一会，忽地吁了口气，说：“随它吧。小灵还说什么没有？”
罗雪芬摇头，表示没有。这才扶他下床一起走下楼来。见了他们一大家人都还坐在厅子发愣，仿佛等待着什么，而见了定乾大伯，他也继续保持着沉默……似乎大家都不想打破此刻的安静与沉默，就让此刻的时光静止吧！
再来的日子，罗雪芬回到了学校授课。她没有去参加老奶奶的葬礼，只是站在某地久久地望着灰色的天空，当变得黑暗的时候才抹去脸颊旁的几滴眼泪，然后拖着沉重的脚步也融入了黑暗。
而吴定乾和母亲，自从在老奶奶火化之后就回去了总场家。吴母也回到了工作岗位正常上班，整个人保持得很镇静。但她心中的悲伤是比谁都疼痛，只是她多了份压抑，生离死别，幽淡自然的压抑。吴定乾则天天把自己困在房子里，没有了日日夜夜，想吃饭的时候才随便几口冷饭冻菜。好像还连续几天没有洗澡换衣服，他母亲的泪眼相劝对他似乎更多了一层沉淀，抑积着不可妥协……也更为迷惘失落的路找寻着……
不可置否，他现在面临着非常可怕、恐怖的抉择问题！
问题是发自他心底而渗进骨髓里的。关于父亲的罪，关于赎罪，这是一个原则性的问题。曾经自己毅然决然的弃学而为之，不曾后悔过，不曾停留过，不曾顾忌过；到了如今，这个原则性的问题，赎罪的问题，父亲的罪过还有多深、多大，自己不能究其；只是民愤，群众的怨愤，哪里也听不到了，到处是对成立杨侨镇的欢呼与支持。
对于振兴杨柑场，成立杨侨镇，为之继续努力与奋斗，谋求一个工作岗位，他自己对它是有意向的。一直以来为治“黄龙病”日夜操劳、心力交瘁，对整个杨柑场已经植入骨髓，怎能弃之？这是一种爱，一种情怀，一种心肉相连情结，一种价值与社会价值体现，一种个人利益与集体利益相结合，多者的融合以至升华，赎罪不再是方向，振兴杨柑场才是最终目标、至上目标，它是最神圣的！而奶奶的临终遗言，肥通的“人手”道德问题，父亲的舆论是非，等等；也许都称不上是什么问题，一切都可以用成功、用道行、用美谈来掩盖封闭美化它，只要官场春风得意，只要能振兴杨柑场。
唉！只是他自己仿佛过不了自己这关，现在他对考取公务员犹豫起来！何于犹豫？何于踌躇？何于茫然？他竟也不知是何原因，自始至终究其不了原因，以至于日夜的苦思、头脑的发胀，完全面对着一个陌生的自我，抑郁的不可自拔，几乎是绞尽心思面对着死亡问题！对，是死亡问题，是自杀、是结束生命！犹豫、踌躇、茫然，一系列苦思的抑郁是可怕的、是黑暗的、是深渊的、是绝境的，整个世界是无路可退、无路可进、无路可走的！
自杀！对吴定乾来说真的成为了一个问题，根本没有办法使它在脑海里消除掉，像“黄龙病”纠缠于柑树，是精神的崩溃，是生命的瓦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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