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苏虎如此说，张三看了一眼方子旌后，沉默不语。
他很聪明，他不知道苏虎在说出这番话以后，方子旌会是一种什么心态，所以干脆不言语，以免招致杀身之祸。
另一边，方子旌在听到苏虎如此说话之后，内心大为感动。
现在优国民间许多地方都盛传自己父亲好大喜功才导致韶霞关破，想起父兄惨死殉国却无堂堂身后之名，而苏虎却能够面对陌生人时，坚定地为方琰说话，方子旌不由得双眸泛红，对苏虎施了一礼道：“子旌替父兄多谢苏兄仗义执言。”
这一下，反倒给苏虎整懵了，不知方子旌为何突然间对自己行礼。
“你……你这是干什么？”
秋蝉老人笑道：“痴儿，他便是七情侯遗孤，方家三公子方子旌。”
秋蝉老人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方子旌眉头微蹙，却没有说话。
他是在有些担心秋蝉老人叫出他的身份后，会对自己产生麻烦，毕竟在场人多嘴杂，自己又刚断了朝廷从三品大员的财路，若是刘康永追查下来，他可未必好过。
只是秋蝉老人话都说出口了，在场的又有这么多人，别说苏虎那群人自己打不过，打得过又能怎么样？还能全杀了？
秋蝉老人叹了一声，说道：“当年我与你父亲有一面之缘，答应你父亲从他子嗣之中择一有天赋者随我左右，今日凑巧遇到了你，你可愿意？”
众人闻言，除了苏虎和采云仙子，纷纷羡慕地看向方子旌。
哪怕胡伏、关丁平、冼奴这等天资过人之辈，秋蝉老人也从未说过要他们常随左右，他们平时跟着秋蝉老人也是打着伺候少主苏虎的名义才行。
而能够被秋蝉老人亲自允许常随左右的人，就代表着秋蝉老人愿意收下此人为弟子，至少也是记名弟子。
秋蝉老人一共才有几个弟子？
迄今为止，除了苏虎是秋蝉老人的正式弟子之外，秋蝉老人只收过八个记名弟子，其中大半都已经寿终正寝了。
如今存活于世的，只剩下三个人，两个人已经老态龙钟，已至古稀、花甲之年，还有一名中年人，今年也有四、五十岁了。
陶昂等人闻言也是羡慕不已，方子旌则是高兴之余又有些犹豫。
他实在是舍不得如今的班底。
陶昂、曹廉都是大将之才，射狂、袁家兄弟、乐家兄弟都是上将之选，还有那投靠自己的数百黄牛寨士卒、自己让王乐等人去召集的韶霞关班底，这些人都能等到自己学成归来吗？
见方子旌不说话，陶昂和曹廉连忙在他身后捅咕起来，提醒他不要放弃这等绝佳机会。
可惜，仇恨让方子旌变得已经不再是那个秉持忠义、克己守礼的懵懂少年了，一年多的时间，他的心态和思维在逐渐被仇恨改变。
若是以方子旌刚进入博陵郡时的那种想法，他会认为自己与陶昂等人之间的兄弟情义情比金坚，自己就算去学艺几年，陶昂他们依旧不会抛弃自己。
然而如今的他，越来越现实，尤其在陶府这个商贾之家，他的所见所闻，加上陶夫人有意无意的指点，令他小小年纪便开始思考着人情世故、人性现实。
他与陶昂等人只有不到两年的交情，他能让陶昂他们等自己两、三年、甚至更久吗？
似乎是看出了方子旌的踌躇，秋蝉老人笑道：“大浪淘沙，始见真金。千锤百炼，乃见文章。”
方子旌闻言犹如醍醐灌顶、恍然大悟，当即拜倒在地，愿随秋蝉老人身边伺候。
秋蝉老人说的没错，自己身边在这短短一年多的时间里，确实是积累了不小的班底，只是他们中有自己的伙伴，有父兄的手下，有投降的贼人，鱼龙混杂，泥沙俱下，有多少人是可用之人？又有多少人是真心之人？
大浪淘沙过后，才能留下真金，文章千锤百炼，才能流传千古。如果他的班底中有人等不了自己而离开，那么即使勉强留下，未来也是难当大任，又有什么可惋惜的呢？
不过，方子旌还是不舍其中几人，说道：“师父，我……”
只见秋蝉老人突然摇了摇头，打断他说道：“你我没有长久的师徒之缘，你不必喊我师父，我也不会收你为真正弟子，你就喊我老师吧。”
秋蝉老人的意思，是只会收方子旌为记名弟子，所以方子旌不能称其为师父，只能叫老师。
方子旌闻言，失望的点了点头，觉得应该是自己刚刚的犹豫惹怒了秋蝉老人。
一旁，原本和方子旌敌对的苏虎，在听说方子旌是民族英雄方琰的遗孤后，瞬间改变了对方子旌的态度，向秋蝉老人劝道：“师父，方师弟他天资上佳，世间难得。若是能够成为您的弟子，我们师兄弟二人定会令师父的声名流传百世，万人传颂。”
秋蝉老人瞥了苏虎一眼，那毫无波动的表情仿佛在问一句话：
“你觉得老子在乎？”
秋蝉老人没有回答苏虎，而是转头向黄牛寨中走去。
“允你如同你苏师兄一样，带三人明早随行。”
方子旌大喜，连忙感激地对着苏虎施了一礼，说道：“师弟多谢师兄两番仗义执言。”
苏虎连忙扶起了方子旌，苦笑道：“师弟客气了，今天的事，说到底还是师兄鲁莽了。你速速安排吧，我先去追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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