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侬是嵚崎可笑人
建康府有三个通判，各管一方。严焕也是其中一个通判，就特别喜欢辛弃疾的词。
有一天晚上，严焕严子文自备家宴，请辛弃疾等一帮官员喝酒。席中，有一个歌女给辛弃疾留下深刻的印象。
只见她大约十六七岁年纪，长得如花似玉，特别是一说话就笑，一笑，脸上的两个酒窝非常迷人。
笑笑一出场，连丘崈也是一愣：“香姑？”
辛弃疾不由地看痴了。
按说，辛弃疾也当官好几年了，怎么会如此失礼？
只因为，这个名叫笑笑歌女，太像香姑了。活泼的性格，弯弯的眉毛，桃花般的脸蛋，脸上的酒窝，越看越像。
直到严焕走到身边，辛弃疾才慌忙回过神来。
“唱得太好听了。”辛弃疾连忙掩饰自己的窘态。
“幼安老弟，是不是有心事啊！”
“子文兄，这个笑笑太像我一个故人。”辛弃疾一点也不隐瞒了。
“故人，说来听听。”严焕把举着酒杯放在几案上，饶有兴趣地盯着辛弃疾。
辛弃疾就把香姑的事告诉了严焕。
丘崈在旁边也道，“难怪幼安弟失态，这个笑笑确实像幼安弟的已故妻子，江阴军赵世鹏兄的女弟。”
严焕沉吟了一下，道：“既如此，我把这个歌姬送与你便是。不过，你要写一首词，让我满意，不，让笑笑满意，这事就成了。”
“这，多不好啊，我怎么能夺人所爱呢？”
“有什么好不好的，这笑笑，对你也是很仰慕的。你知道吗，你这一段时间写的词，都被她们谱成曲子，笑笑特别喜欢你的词，一天天地问我，那辛通判又有新作没有。看来，这也是天意啊。”严焕接着说道，“再也不必说夺人所爱，前朝东坡居士不也有这样的佳话吗？”
严焕说完，“哈哈”大笑，“幼安弟，今天你可要打起精神，写一篇词啊！”
严焕令人拿出文房四宝，就令笑笑磨墨伺候。
丘崈故意想让辛弃疾展示才华，所以为难道：“随便写一首词，对你来说太简单，咱们今天增加点难度，就是要你每一句都不能少一个笑字。”
辛弃疾微微一笑，“侬是嵚崎可笑人。”写完这一句，辛弃疾抬头看看笑笑。
笑笑一边用手遮着脸，一边笑说，“老爷，写就写，老看人，怪害羞的。”
辛弃疾笔走龙蛇，写了下去，“不妨开口笑时频。有人一笑坐生春。”
笑笑一边磨墨，一边看，说道：“是每一句都带笑啊！”
“你不是叫笑笑吗，让你好好笑。”连一向不苟言笑的叶衡，也在一旁打趣道。
“歌欲颦时还浅笑，醉逢笑处却轻颦。宜颦宜笑越精神。”辛弃疾一气呵成，“好了，你把这首词拿去唱吧。”
辛弃疾也不能白白接受这样的大礼，他解开随身佩戴的宝剑，只见这把宝剑剑鞘上镶着绿宝石，把柄上镶金戴玉，一看就不是寻常宝剑。拔出剑来，一道寒光夺鞘而出。众人不仅喝彩：“好剑！”
辛弃疾把剑收回剑鞘，双手递给严焕：
“此剑乃我在山东举事时，从一位鞑子统领身上缴获，请子文兄一定要收下。”
严焕道：“金兵统领被你杀了？好好好！这把剑有意思，我就收下了。”
笑笑已经在台上朱唇皓齿唱起来了：“侬是嵚崎可笑人……”
这时，史正志凑到辛弃疾面前，“幼安老弟，恭喜得到佳人啊。”
辛弃疾连忙行礼，被史正志阻止，辛弃疾道：“让史帅见笑了。”
史正志说道，“再过三天，是我宴请同僚的日子。我想听听这个笑笑亲口唱你亲手写的词，不知赏面否？看那笑笑今天真是开心，唱你写的词，似乎唱得更好听了。”
“蒙大帅不弃，幼安怎敢不遵令。”
笑笑进了辛府，俩人自然是形同鱼水。
“笑笑，这首《满江红》是给史帅筵席上唱的，他前天有吩咐，想听你来唱。我把歌词交给你，你好好练习一下。明天就是史帅的生日，你可要打起精神来。”
笑笑伸手从辛弃疾手里拿过一张纸，唱了起来。
“鹏翼垂空，笑人世、苍然无物。还又向、九重深处，玉阶山立。”
“你这是说史大帅就像这鲲鹏吧，他飞在高空，藐视无边无际的人间。”笑笑唱了一句，停下来问。
“笑笑就是聪明。”辛弃疾凑过去，指着歌词，“庄子曰：有鸟焉，其名为鹏，背若泰山，翼若垂天之云。”
“接下来这几句，袖里珍奇光五色，他年要补天西北。且归来、谈笑护长江，波澄碧。”
辛弃疾接着说道，“就是说，因为鞑子兵侵占我国土，就需要史帅这样的人，像女娲补天一样，把我大宋的江山收复过来。”
“写得真好，老爷！你真会比。”笑笑一脸敬佩。
“佳丽地，文章伯。金缕唱，红牙拍。看尊前飞下，日边消息。料想宝香黄阁梦，依然画舫青溪笛。待如今、端的约钟山，长相识。”笑笑唱完，问道，“文章伯，就是文坛领袖，对吗？”
“佳丽地，是谢眺的诗句出现的，江南佳丽地；文章伯，这是杜少陵的诗句，海内文章伯。金缕唱，是杜牧的句子，劝君莫惜金缕衣。”
“老爷，你读书真多。”笑笑笑了起来，两个酒窝又出现了，辛弃疾忍不住用手去捏.
笑笑一边躲，一边问：“日边消息，是不是说史帅以后会得到朝廷的宠爱，升高官，到黄阁当宰相呢？然后再画舫青溪边听人吹笛，让你也一起，大家都沾光。”
“希望他能顺风顺水，我也能实现自己的愿望啊。”辛弃疾充满希望地说。
檀板起，音乐起，笑笑载歌载舞：“鹏翼垂空~笑人世、苍然无物~~~~还又向、九重深处~~~玉阶山立~~~~~袖里珍奇光五色，他年要补天西北~~~~~~……看尊前飞下~日边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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