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比莽夫安的屋子更高一些的地方，是一片更加气派的宅子。
三栋小院接连在一起，形成极大规模，
虽然不比城里豪门大院奢华，但在山上也算是最有牌面的。
中间的宅子亮着灯火，两个身影站在院子边，院墙不高。
从这个角度望去，下方是一片细碎灯火的景象，很有烟火气息。
“下回再去楼子里，莫要再拉上我了，今天差点让三郎抓个现行，老子儿子在同一个青楼里碰着面，尴不尴尬？”
说话的是个消瘦老头，正是莽家寨的大当家，莽夫安的亲爹，
莽归元。
莽归元身形极其清瘦，身上也无一丝霸气，完全看不出是个统领上万汉子的土匪头子，
反倒像是个上了年纪的富家翁。
实际上他也就不到五十岁，看起来却异常苍老。
在他旁边，是个正儿八经的老头，八十有余，身体反倒看着比他还要高大，只是隐约有股子虚弱气息。
这位老人就是山上人口中的古师，以文入境，
浩然四境知命境的读书人。
“归元这话说的不讲究，老夫是读书人，去青楼看看最近有无好的诗词歌赋，是天经地义，拉上你本是打算让你多学些文化，怎料你竟一直呆在阿梅的房中不出来。”
古师显然不认可莽归元先前的话，摆出读书人大袖飘摇的风采来。
“古师这就虚伪了，邙山上一群莽夫，何时能吟诗写词了？你那一手清光扔的没有半分犹豫，不是心虚，难道是着急赶回来喝酒？”
莽归元以武夫的粗鲁法子应对，毫不留情的揭穿，
“若不是老夫的本命字带着你，早就被三郎现场逮住，归元不知感恩也就罢了，反倒怨起老夫来，可知那山上的癞皮狗受人饭食，仍会感恩戴德？”
读书人真要骂起人来，讲理的很，莽归元一个糙汉子可不是对手，闷闷的败下阵来
“跑路时确实仓促了一些，下手好像有些重了，希望三郎无大碍。”
“三郎皮厚，伤不得他，终究还是那一身黑袍子，显得有些自欺欺人了。”
“嗯，归元此话有理！”古师点头表示赞同。
“下回你我同行便不要再如此招摇，老夫新研究了一手灵隐的法子，可用浩然气暂时遮蔽脸孔。”
“持续时间如何？”
“三炷香不成问题！”
“如此甚好！”
两个为老不尊的人开始反思自己，陡然发现这话题有些不对劲，一时间两人都不再开口。
最后还是莽归元的武夫脸皮更胜一筹，率先从尴尬气氛中挣脱出来，开口说道，
“三郎应该马上就到千斤境了，得让他大哥那边多送些凶兽肉来。”
“这不是问题，最近正好也猎了好几头血脉不错的凶兽，给三郎的配额多增加一些吧，十七岁就快到陆地七品，三郎天赋极高！”
古师极为夸赞，
当年莽归元在十七岁的时候，才刚刚是个陆地九品的惨淡光景，子比父强！
“血脉之力的伴生灵兽选择他，自然不是没有理由的，只是平静了三百多年，真到了要有动作的时候，我反而有些担心了。”
莽归元笑了笑，眼角的皱纹堆积，好像真是一个迟暮老人一般，
那个伴生灵兽，一直等着重见天日的那一天，沉寂了三百年，偏偏最终在他的小儿子身上苏醒，这让老父亲觉得又喜又惊。
“这是他的命，也是莽家的命，自打三郎出生，这十几年我们该做的，也都准备的差不多了。”
“你那个弟子怎么样，日后能不能辅佐三郎？
“灵龙悟性极好，不成问题。”
“那我就放心了！这大梁欠我莽家一个公道，终究是要还的！”
说道此处，两人心中皆有些伤感，三百年，很长啊，
长到潮州城已经很少有人知道邙山上的土匪有一大半是姓莽的，
长到大梁王朝一些人都只知道，邙山上姓莽的就只是一群粗鄙土匪。
长到寨子里很多姓莽的年轻一辈，都觉得当个土匪也很是潇洒。
这如何使得，万万使不得！
莽归元望着下方的灯火，悠悠叹了一口气，
古师却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小壶酒，自喝自饮，苍老的面庞上看不出表情。
某人鼻尖轻轻一动，是阳春酒！滋味绝好，就是稍微贵了些。
“大郎与二郎上月的奉钱还没交上来。”
莽归元看似无意的转移话题。
“是嘛，也忒不懂事！”古师嘬了一口酒，随意敷衍，
“今天去楼子是我掏的银钱，只够咱俩上楼的银子，连口酒都没尝上。”
“老夫早就建议过阿梅，让这楼子少收些，咱们这些只拿山上月钱的老家伙，哪有多少银钱。”
“古师，我.....”
莽归元实在忍无可忍，把话直接挑明：“我是想说我许久没喝酒了，明白吗？”
哪怕他是这寨子里的大当家，没有贡献也拿不到银子，只能靠每月的月钱，还有两个儿子每月的供奉惨淡度日。
银钱又被家里两位夫人管的死死的，一壶酒钱都难有，
已经许久不曾喝酒了！
古师看了他一眼，轻叹一声，似有万般为难，
“不是老夫不给你，只是这山上都知道，你家大夫人早就发话了，这个月禁你的酒，你家二夫人又管着山上银钱，要是被发现了，老夫下月的那点月钱怕是就没了，这可万万使不得！”
古师也是无奈，没有多余的银钱，总不能让他们这些上了年级，又有些身份的人，下山打劫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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