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破晓
少年携着昏昏欲睡狗剩子出门挖草根，今日事较多，新年过有亲戚邻里互相送礼的，图个喜庆，少年倒是没那关系，常羡人家小娃送上一些小物常得别人几十文钱大礼。
老早观此，回去无二话，对着老头子跪拜半天，终得一文铜钱，小娃气急败坏，窃老瘸子所收之物售二十，便是第一桶金。
今日虽无还礼者，有老瘸子在地下久居，总是要瞧上一瞧，一人在地下太寂寞不是。
食过肥鼠，少年骑在狗剩子身上向山中踏去，早些日子少年一直嫌弃狗剩子脊背膈屁股，总归有排场，带上珍藏的一壶酒心疼不已，一壶酒便是夏日攒了足足五十文钱换的，类似清明时节，少年心里很抗拒从未拜过，本就不是很幸运还要走丧节，若非命硬，一般人家小娃怕是早早下去陪老瘸子了。
大犬带着小娃穿过光秃秃的林子，一支冷泉穿插也算不得孤单，哗哗啦啦流水声算不上悦耳，少年呵气吹着冰冷的双手，偶尔搓搓双手，时不时咒怨两句，终于赶到一块覆雪小土包，一块方正的石头插土包前。
少年从大犬背上跳下，一副恨铁不成钢，从怀中拿出一条桃制小木剑，遍地敲敲打打，试图驱赶阴邪鬼魅，嘴中念念有词，念叨的是从村里老头儿老婆儿口口相传的老话，不论有用与否终归慰己。
走到土堆前，扒开塞子开始缓缓向坟头倒酒，期间忍不住尝了一口，不愧是好酒味道比老糟烧好太多。
“老瘸子，看你这没出息的样子，为了个女人把自己折进去最后活活喝死了，要不是小爷现在早就被蛆虫啃的渣都不剩了，又一年了，估计也没人记着你了，身上比小爷还臭，便是有人记着也是太嫌弃你的
好在你走的安祥，看看这生活，这壶酒估计你一辈子也没尝过，大户人家常饮得酒，现在小爷混的风生水起，顿顿有肉，某些人啊就是短命鬼，喜欢劳什子娘们，罢了，我也不劝你了，怎么讲你的心还是好的，不然我可就早早归天喽，如你这般，下辈子投个好胎，投到牛封理家吧，有饭时莫要忘了我，正好他家缺个儿子，生了七八个女儿，老话还是在理，穷生儿子富生女，要是真投生他家给小爷个杂役也比这过活……”
少年滔滔不绝唠家常，狗剩子十分乖巧，便卧身雪中身体有些颤抖也没有打扰一人一坟的友好交流。
足足半个时辰，少年站起身向村子里走去，村中有一马姓铁匠，每次打铁所剩废料能换一文半文，蚊子再小也是肉嘛，何况半文钱于他们而言是一笔不小的收入，马姓铁匠有两个徒弟，听说每天都能赚五文钱，当初老马头收徒时少年倒是积极报名了，五文钱什么的不重要，主要是管饭又能取暖，奈何身板还不如人家灶台高被拒绝了，可能老马头嫌弃自己身上味大吧。
相比于大家你来我往的送东西，他倒像是一个孤魂野鬼，找不到营生也考虑过窃一些旧物补充家用，上一个盗物者就因为偷了村子里柳寡妇的两件亵衣被打的浑身淌血，因此在少年心中留下了不小的阴影，自己若真的盗些衣物不得被活活打死。
少年考虑过做点营生，便是冬日也能酒食有保的那种，易得黑石脂御寒，自己力气不小，便是和大犬争斗也未必落得下风，到哪里都没人收，村头常驻的老婆子们常说自己是灾星，易染晦气。
走到一处院落，乒乒乓乓的声音不绝于耳，少年示意狗剩子先侯着，自己偷偷摸摸进去，打铁后废料会被随意丢掉，鸡肋的很，作为铁匠徒弟自然瞧不上，也是为学一门手艺将来像马老汉一样能够养活自己甚至娶妻生子。这便是大买卖了，少年贼头贼脑四处张望一个不注意拾取一小块不一会便收拾完。
待到逃出时兴高采烈的去往下一处，虽是些脏活累活丝毫不拖泥带水一天下来也能折腾两文钱，生怕自己起的晚给人家抢走了，毕竟以前时有发生。
一天下来收获颇丰，换了些酒还能买上半斤米，若是幸运再遇肥鼠一只晚饭有着落了，奈何没这天运，只得与狗夺食，年初二，算得上喜日，牛封理家应该还会招运，算算时间也快了，早早领着狗剩子上门讨饭。
又是一番血战，收成不错，行走在漆黑的路上，不远处几十个人影，多数蹦蹦跳跳，唯有一人闲庭漫步，出于好奇，少年带着狗剩子上前瞧瞧。
只见一黄袍道人左手一铃右手一长棍嘴中念念有词，身前蹦蹦跳跳的俨然是一具具尸体，跳的很有节奏，黄袍道人见到有人路过脸色颇为沉重，咬破食指点出一缕鲜血手指不停变换，少年分明看到前面蹦跳的尸体已经转身回头，直到一张符纸贴到自己身上这才缓缓回头。
“你这小娃娃好不讲规矩，见到赶尸人也要上前，便是这些尸体啃食了你又与老道何干！”道人呲牙忌嘴一副肉疼之色。
“大伯，我也是第一次碰到，难免好奇嘛，这里住了七八年了也没见过这般场景，若是冒犯了，莫要往心里去！”少年唏嘘。
“哼，若非道爷我，今日被这些家伙啃了明日你也就是其中一个，赔钱，拿不出五百两就别想走了！”道人伸出双手，一张符纸加上自己一滴食指血五百两算不得贵，反观少年看起来连吃穿都是问题不免来气，总得发泄发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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