姵楠所期盼的周五终于来临。
放学后，欧阳又走在了她身后，她一度显得很兴奋，像是找回了曾经的感觉。几次她不由自主地回头看他，可每次回过身她的心情就沉重一些，以至于原有的那股兴奋劲儿很快便荡然无存了。终于，他抛下身边女同学，停下了脚步，等他。
他们肩并了肩，欧阳抬眼看向她，算是致意。眼中满是阴郁。
“带我去你们的练功场转转吧！”姵楠提议，她需要同他独处的空间。
欧阳点点头，他们默默地并肩继续向前走，姵楠几次想打破这静默，可她最终选择了放弃，她想也许这样的氛围更适合他们此刻的心境。
他们走的是主街，当快到姵楠家时，他们向左拐进了一条支路，欧阳他们的练功场就在位于支路尽头的小山坡的坡顶上。十分钟后，他们爬上坡顶，呈现在眼前是一小块空地，有百十来平的样子。场地中没有积雪，一看就是最近有人来打扫过，被除过的积雪像小墙一样堆在场地四周。场地有三面被高大的松树环抱，只有西侧是个陡坡没有高大树木，只长有少许低矮灌木，站在场地中央向西望去，视线没有任何遮挡，视角极佳，小城美景一览无余。场地正中有一棵主干笔直的大果松，胸径近六十公分的样子，从树皮呈现出的状态看，它一定是经受了长年的击打；场地东侧松树下还安放着一张长椅。
两人坐在长椅上，望着山坡下的小城，落日的余晖映红了他们眼前的高楼、他们周围的树木，同时也映红他们的全身也包括他们的脸。除了偶尔传来一两声汽车鸣笛，这里是一片宁静。欧阳靠向椅背，头枕在颈后交叉的双手上，闭着双眼的脸迎着阳光，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和落日的余温。
“这几天，我叔的身体怎么样？”姵楠首先打破平静。
“还是老样子。”
“他没有发现我们隐瞒他的病情吗？”姵楠问道。
“说不准，可能有察觉吧，要知道，很少会有什么事能瞒得过他。”欧阳这担心地回答。
“你打算就这么一直瞒下去吗？”
“就目前看，这是最好的办法，让他知道实情实在太残忍。”欧阳回答，他睁开眼与太阳对视。
“他早晚还是会......”姵楠犹豫地说道。
“那就到时候再说，他一天不知道就是多享受一天，我不想让他过早地活在命运的阴影里，那样的生活还有什么质量可言，我爸这一辈子不容易，他......”欧阳没法再说下去。
“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姵楠用手抚着他的肩。
欧阳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因此并没有马上回答。
“有什么打算？”过了一会，他苦笑着看向姵楠，“我的打算就是照顾好他，凡事让他顺心，让他今后能享点福，让自己将来不留遗憾；再有，就是撑起这个家，这样，即便哪一天他真的要走，临走的时候不至于让他太过挂念我们，我会让他知道我能行；还有就是照管好我妹，将来我会送她上大学。”
听过他这翻话，姵楠心里难过，他竟没有为自己的将来做丝毫打算。
“那你对自己就没有什么打算吗？”她忍不住问道。
“我刚刚不是说了吗？”
“我指的是你对自己将来的规划，比如学习，比如上大学。”姵楠看着他。
“上大学？你在开玩笑吧？如果不是，我真该谢谢你，仍替有抱有着这样的幻想。”欧阳眼睛空洞地看向前方，像是在说给太阳听，“虽然我仍在上学，可我已不对上大学抱有任何幻想，要不是怕我爸起疑心，我周一便会向学校申请退学。”
“什么！你要退学，”欧阳的话令姵楠震惊，“不行！哪那行！绝对不行，你.....你应该.....”姵楠有些语无伦次。
“你冷静地想一想就明白了。”
“你到时可以申请助学贷款，就算没有我叔支撑这个家。”姵楠仍未恢复理性。
“那罗素呢？她才初一。你想的太简单了。”欧阳看向她。
姵楠愣住。
“到时候我爸会管你们的！一定会的！你不信吗？他们待你们兄妹俩就像亲生的一样，难道你不知道？”姵楠不想他放弃，他会和她一起上大学，这是他们已经约好的，是他在医院的走廊里亲口向她做的承诺。她不想她的世界里没有他，这段时间她在脑海中做了很多种假设，可她怎么也没想到事情到最后会是这样的结果，她急得双眼禁不住流出了泪水。
欧阳被她的真挚的天真打动，没再反驳她。从小到大，欧阳凡事都依着姵楠，最看不得她伤心，他想让她开心起来，于是用肩碰了一下她的，并换成笑脸，对她说道：“其实高中毕业证对我来说还蛮有吸引力，我不会这么早退学的，刚刚逗你呢！如果可能也许我会参加高考，虽然成绩不一定会理想。”
姵楠将信将疑：“那之后呢？你应该记得你曾说过会和我去同一所大学，你不会忘记吧？”
“我那也是逗你的，别当真！”欧阳笑着看她，他想转换话题，“今天，你听见那几个女同学聊什么了吗？”
“我可是认真的！”姵楠一脸固执，眼睛挂着泪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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