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我们只是普通下上一局就好。”九歌淡然的说道。
九歌知道，歧山大师现在的身体状况，若是强行催动修为，寿命只怕会大幅度降低，本来歧山大师一身旧疾缠身，现在还能撑上几年，若是再消耗寿元，恐怕命不久矣。
但偏偏眼前这件宝物想要催动，需要独特的东西引导，除非是昊天本人来了，佛祖感知到了，要不然平常人想要进去，只能是歧山大师用修为放人。
所以九歌才会有此一说。
他不希望这尊人间仅存的“真佛”死去。
而歧山大师也是点了点头，没有任何异议。
他知道九歌有自己的路要走，就算是让他进去参拜佛祖，估计也不会改变他的选择，与其勉强，倒不如让他安心一战。
反正也没什么损失，就当作给九歌一个人情便是了。
歧山大师倒是很洒脱，闻言便笑了笑，伸出手，拈起一枚棋子。
“不知这次，九先生欲择何色？”歧山大师微笑着说道。
“依旧执白子。”九歌没有犹豫，平静的说道。
观海在一旁站着，隐隐有些担忧。
他是知道自己老师身体状况的，也清楚这种时候，老师根本不可能全力施展出来。
虽然九歌现在的修为也是深不可测，但若是两人真正对弈，输赢仍是难料。
所以他很不愿让两人下棋，只是却不敢违背自家老师的旨意，只能忍耐着。
“好。”歧山大师笑眯眯的说了一声，将黑子捻起。
九歌也随后拿起白子，落到棋盘的另一边。
两人对弈，每一步都极慢极稳。
观海看着九歌，心神渐渐沉浸在其中。
九歌虽未刻意施展出任何威势，甚至连修为气息都未曾流露出丝毫，但他周身的虚空，却仿佛凝固了般。
九歌身形挺拔，目光专注，落子的速度很快，但每一步都显得极为稳妥。
歧山大师同样没有释放太多威势。
但歧山大师的举止却很优雅，宛如闲庭信步。
观海见两人都没有动用修为，终于松了口气，退出了禅房。
他守在外面，心神紧绷。
他每走一步，棋盘就好像颤抖了一下。
“九先生棋艺高超啊。”歧山大师忽然开口说道。
九歌微微抬眸瞥了他一眼，嘴角含着笑，并未言语。
一黑一白两色棋子在棋盘上游移，互不相让。
“大师棋艺也不错。”九歌开口，淡淡说道。
“不过是老朽胜了一招半式罢了。”歧山大师摇头叹息。
“大师谦逊了。”九歌淡淡说道，手指落在一枚白子之上，轻轻转动。
“唉。”歧山大师长叹了口气，“不瞒九先生，老朽这些年虽然一直待在这小庙，但却早已忘记了下棋的乐趣，也早已不是当初那个爱棋如痴的人了。”
九歌没有说话。
“不过，今日见到九先生下棋，我倒是又找回了一些乐趣。”歧山大师再度放下一枚黑子，微笑道。
“嗯。”九歌点了点头，也放下了一枚白子。
顿时，两人的棋盘上便陷入了僵持之中。
两人各占一方，白子黑子泾渭分明，一时间倒是无法决出胜负。
不过，随着时间流逝，九歌却是发现，歧山大师脸上的皱纹越来越多，苍老的容貌逐渐增加了许多。
这局棋，无论谁赢谁败，都不足为奇。
两人的实力摆在哪里。
九歌微微皱眉，他发现自己居然有些无法摆脱歧山大师的棋盘束缚了。
歧山大师的棋力，似乎突破到了更高的层次。
而且，他发现这些棋盘似乎也不是表象那么简单。
歧山大师看似在和他下棋，但其实，他却像是置身于棋盘的迷宫中。
而他自己则是迷宫的中央。
他每走一步，棋盘便会产生变化。
这种变化，九歌看不透，也无法抵御。
但他却知道，他的处境越来越危险，最终必定会落败。
“九先生的棋艺果然令老朽惊讶。”歧山大师笑吟吟的说道。
九歌笑了笑。
“但棋路，总归不是唯一，九先生可懂？”歧山大师继续开口，他手掌轻轻落子，一枚黑子落在棋盘之中，棋盘骤然爆发出璀璨夺目的光亮。
九歌心脏狠狠跳了一下。
歧山大师的气息陡然提升了一截。
这一颗子的威势，竟然远远超过了刚刚的棋风。
他知道这场棋局已经结束，自己输了。
“承让了。”九歌微微拱了拱手，“大师果然厉害。”
歧山大师笑了起来：“九先生客气了。”
两人对视一眼，皆是哈哈一笑，仿佛是朋友一般。
而事实上，九歌从来都把歧山大师当做值得敬佩的人。
歧山大师笑了笑，道：“若是九先生愿意，老朽这条命就暂且托付给九先生了。”
九歌微微挑眉，道：“大师这句话，莫不是玩笑？”
“出家人从不打诳语。”歧山大师笑道，“贫僧很清楚自己的寿数，纵使有人为我续命，也不过苟延残喘而已。”
九歌闻言，沉默了片刻。
歧山大师既然肯说出这番话来，自然是已经考虑过后果。
九歌思索片刻，缓缓吐出了两个字。
“抱歉。”
歧山大师闻言，脸上的笑容不减，就像是个慈祥的老人，笑呵呵的说道：“九先生这是何必呢？老朽活了这么久，早已看透世俗名利，荣辱富贵皆不过浮云而已。”
九歌微微垂眸，不再言语。
“棋已下完，九先生就请离去吧。”歧山大师开口说道，语气淡然。
九歌站起身来，朝着歧山大师恭敬行礼，然后转身走出了洞庐。
看到九歌离开，观海才松了口气。
他看了岐山大师一眼，问道：“老师，你真的想……”
歧山大师笑了笑，道：“活了两百多载，该享受的都享受了，剩下的时间，不管怎么安排，都无非是等死而已。倒还不如放手一搏！”
观海微怔，他知道歧山大师说的没错。
歧山大师已经是一个垂暮的老者，寿元不多了。
“行了，你去吧。”歧山大师挥了挥手，闭上了眼睛。
“弟子遵命。”观海低下头颅，恭敬说道。
随即他转身离去。
歧山大师望着观海离开的方向，脸上依旧带着慈祥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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