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西面,唐军阵前。
接替夏侯已有两年的大将军冼植朗,看着北方那些死伤殆尽的荒人部落和那些身体僵硬的他国士兵,也是沉默了一会儿。
随后笑了笑,举起右手,示意麾下逾万铁骑整队待命。
一名偏将皱看问道:“收兵?”
冼植朗摇了摇头,微笑说道:“当着全世界的面,我大唐怎好单独收兵,不过儿郎们也累了,总需要休息片刻。”
他转头看向远处天际上那几道隐约的黑点,淡淡的笑容消失,眼瞳中显露出冰冷的寒意。
荒原之上一片安静,西陵神殿联军紧张地看着唐军方向,他们不明白,为何同属联军的唐军,还是唐军代表的书院九先生会对他们出手。
难道是因为他的师弟站在荒原那边吗?
可他连荒人都一起攻击,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便在此时,一道肃然响亮的声音,从巨大的神辇里传出,惊起万重纱帘,照耀黄金栏杆,想要将漫天雷剑的威势彻底掩盖住。
“终于舍得出手了。”九歌看着天空,脸上露出了讥讽的冷笑。
“为何要对联军出手,书院难道要庇护冥王之女?”
掌教大人的声音很明亮,像是涂着黄金的颜色,又像天地一般宽阔,从巨辇楼阁间传出来后,却骤然凝结,变成如同实质般的雷声。
这雷声就像是一根巨型的棍棒横扫天穹,砸向了天空中的那柄雷剑。
轰!
天空中响起惊雷,这一声惊雷似乎比刚才那三道雷剑撞击还要猛烈。
九歌眉梢挑动了一下,嘴角溢出了鲜血,眼睛里却露出了兴奋的光彩。
“掌教!”
西陵神殿联军一片欢呼。
所有人都知道,掌教大人的修为深不可测,这一道雷霆应该足以摧毁雷剑。
但他们想错了,天空中并没有爆开。
那柄雷剑依旧在。
它只是微微的颤抖了一下。
这颤抖很轻微,但却带给所有人极为恐惧的感觉。
九歌抬起头来,看向北方天穹,那道雷云里有一个巨大的漩涡,仿佛有无数的星辰被搅碎了,在这个漩涡里旋转着。
雷剑上的电弧变得越来越浓郁,也越来越炽热。
一股无形的气机牵引下,天空里那个漩涡里的星辰碎屑被这柄雷剑吸摄而来,融进了雷剑中。
雷剑越来越亮,越来越夺目。
雷光映亮了天空。
“书院弟子不得内斗,这是夫子定下的规矩。”九歌的语调突然变得平静起来,“所以我自然不会对他们出手。”
“这句话可以代表书院决定庇护冥王之女?”一个带着金色面具,身穿金袍的男子从最高的辇上出来,站在辇上,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之中。
没有人不知道他的身份,也没有任何人敢于对他不敬,因为他是西陵掌教,昊天的代言人,世间亿万信徒的统领。
他的身影看上去无比的高大,仿佛脚踩着大地,头顶着青天,平静的站在那里,便将天与地强行分离。
熊初墨的声音,再次从神辇里响起,在荒原上回荡不安,只是此时他的声音显得有些疲惫,看来先前那道雷音,也消耗了他不少念力。
作为西陵的掌教,他自然是知道九歌的,或者说,他从来都没忘记过九歌带给他的羞辱。
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报复。
但一想到那座世间最高之人,熊初墨就只能把这份屈辱按压在心底。
“有些人总喜欢用小人之心,来揣测一些事情。但可悲的是,这却成为这世间的一个主旋律。所以这世间,忠厚老实者,白骨如山积;卑鄙无耻者,荣华富贵来。”九歌没有正面回答熊初墨的问题,反而讥嘲道。
这句话里蕴含着许多信息,熊初墨自然听懂了。
他的眼眸里顿时闪烁着怒火。
因为这是九歌在当着天下众生的面说他是阴险小人。
他自然愤怒。
他甚至忍不住想要马上出手,将这个敢在自己面前放肆的书院弟子直接斩杀。
但熊初墨能当上掌教,自然有着一些城府,若是这时候出手,岂不是等于承认了自己是阴险小人?
只是这口恶气不咽下去,日后必定会留下隐患。
所以他只是看着九歌,沉声道:“你说这样的话语,不怕天下英雄耻笑。”
“我们不需要别人耻笑。”九歌平静说道:“我们只做我们想做的事情,这就是书院的规矩。”
书院之人,不为世俗所束缚,不在乎世俗流言蜚语,不管走到哪里,只要坚守本心,对得起自己就行,便不怕被人指责和耻笑。
他们要的是自由,是无拘无束。
顶天立地,可去TM的吧。
他看着九歌,缓缓道:“既然这是你的选择,那便请你遵守规矩,但为何要对联军出手,难道所谓的书院弟子为了守你们的规矩,也要让我们强迫遵守不成?”
“我只是在让他们选择罢了。”九歌平静说道,“是选择救你,还是选择和我作对?”
说完,一股更为强悍的气息便从他的身上涌出。
他的双膝微弯,但是身体却笔挺如峰,他手持长剑的姿态就像一座山岳矗立在荒原之上。
他的身躯里发出噼啪的雷鸣声。
天地间的元气疯狂涌入他的身体,他的身体变得更加高大。
轰隆隆的雷鸣声在他的耳廓和脑海里震荡。
他的双目渐渐赤红。
他的衣衫在风中猎猎作响,他握住长剑的手背肌肉剧烈抽搐,骨骼咯吱作响,就像是要炸裂开来,然后在他的身体内响起某种古怪的声音。
这种声音很快变得清晰。
在他的身体内,像是有千军万马在奔腾咆哮,每一滴血液里都充满了澎湃的力量。
一缕缕的幽蓝色焰火从他的毛孔里喷薄而出。
他就像是沐浴在雷电之中的神只,浑身散发着强大的气息,就像随时准备冲天而起,撕裂这片虚空,将这天与地都破开。
熊初墨的眉尖皱了起来。
虽然隔着无数遥远距离,他还是感受到了九歌身上的危险气息。
他比八年前强太多了。
“我来此的目标,自始至终都只是你这位神殿掌教。”九歌平淡的看着他,道,“其余人,只是顺路而已。我今天既然来了这里,自然便是要取你性命。”
“所以,你准备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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