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过中年就坐上所长高位的宋女士最怕的东西，莫过于自家徒弟养的那堆稀奇古怪的虫子，每次看见都能把她魂吓飞。
她想不明白，一个年纪轻轻的弱小姑娘，怎么会喜欢那么丑的东西。
宋青岚在虞辞小时候没少劝，结果越劝院子里的瓶瓶罐罐越多，最后密密麻麻养了一整屋。
她直接黑着脸搬到离何明荣最近的房间住，只有那里最干净，没受虫子侵袭。
想到何明荣，宋青岚把脑海里乱七八糟的软体生物抛开，认真说：“何老最近身体恢复的不错，已经能不靠别人自己下床走动，再过半个月估计能出院了。”
虞辞听到亲亲外公的消息，整个人顿时多了几分真切的欣喜：“继续调养，要用的药全部从我账上划。”
“知道。”
宋青岚还不了解她对何明荣的重视，什么好的全给老爷子安排，只要适合他用，都给安排。
“对了，”她又想起另一件事，神色突然变得严肃：“你这段时间感觉怎么样？反噬严重吗？”
白余舒服够了就想去玩，扭着身从虞辞怀里跑走。
她轻啧一声使劲搓它脑袋一把，接着喊来发财，然后才看向宋青岚，语气散漫道：“这词用的太玄幻了。”
“我也觉得玄幻，”宋青岚双手环胸，比她态度还无所谓：“当初你给自己动手术时我就感觉离谱。这么多年，你血淋淋躺在手术台上的样子，现在还记在我脑子里。”
她敲了敲太阳穴，随即沉沉的叹了口气：“好在你还活着，否则我这辈子恐怕都没法原谅自己。”
时过境迁，宋青岚已经忘记当时的心情，可看见小姑娘浑身是血躺在手术台的模样，她依旧能脑补出一身冷汗。
震惊和惶恐根本不足以描述那幅景象。
虞辞那会才几岁，研究到一半，她就贸然把自身当成实验体来进行后续实验。
宋青岚敬佩她的勇气，也担忧她的精神问题。
“谁有你那么勇，敢给自己脑袋开瓢，”宋青岚边回忆边冒鸡皮疙瘩，“还把挖出来的骨头磨成珠串成串，就你有闲心！”
又开始了。
虞辞面无表情地捂住耳朵。
每每聊到从前，宋青岚总会把她曾经做过的冒险事重提，再耳提面命勒令她不准再犯。
“那串珠子还丢了！”
宋青岚恨铁不成钢地戳着镜头，似乎想透过屏幕来戳她脑门。
虞辞指尖不经意摸到耳后某块细微凸起，嘴角撇了撇，声音闷闷道：“变异快要不受我控制了。”
话音刚落。
电话对面蓦地安静。
她轻轻摩挲着左耳耳垂后那颗微小的痣，用了摁了摁，轻而易举就能感受到底下芯片的机械边缘，冷漠且坚硬。
而伴随她的触碰，那双黑沉如深渊的圆润眸子渐渐晕染出绚烂颜色，直至全部转变成璀璨潋滟的金。
宋青岚始终沉默地看着她，哪怕女生精致昳丽的眉目闪现出其他色彩也没有变脸色。
虞辞似有所觉地摸了摸脸。
宋青岚见她好奇又感慨的神情，一时间不知该生气，还是该心疼。
“别碰了乖乖，”她声音低下去，叹息道：“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虞辞摇头：“能应付。”
宋青岚单手扣在桌面，斟酌着开口：“我过两天把最新一批抑制剂送过去，你看看有没有用。”
虞辞下颌轻点：“好。”
师徒两人的聊天到这结束，萧九恒准备睡觉，虞辞把客厅还给他，琢磨着要怎么把当前这幅模样换回去。
正想着，手机又响起。
显示夏奶奶来电。
虞辞接通，就听对面老人家哭腔崩溃的说着：“阿辞哎！你有看到我家小溪吗？她刚发信息给我说她被绑架了。”
这谎言扯得蹩脚。
虞辞坐回沙发，脸上没什么表情，声线却温和得像水一样：“奶奶你别急，慢慢说，我在呢。”
夏奶奶在她安抚下情绪逐渐稳定，讲起适才收到的短信：“就几分钟前，有人用小溪的手机发来信息，说要我们给钱，不然他们就杀了小溪。”
旁边毫无睡意的萧九恒从话筒里听到关键词，当即蹦到她身边凑近继续听。
“我这心里害怕，又找不到人商量，只能找你问问，”夏奶奶一大把年纪，还得操心自家不孝孙女，“你在家吗？我能上去找你不？”
虞辞轻声哄着：“别，你跟爷爷先放宽心，我们下楼，很快到。”
夏奶奶连连应声，挂断电话。
“又作妖？”萧九恒嘴里问，手上已经帮她拿好出门的外套。
虞辞趿拉着拖鞋下楼，胸前陡然一凉，她低头，对上小金高高昂起的脑袋，和嘶嘶往外吐的猩红蛇信。
意识到什么，她抬手摸眼睛，又往后碰到芯片。
“还有一点，估计今晚过去才能消。”萧九恒半弯腰盯着她眼睛瞧，如实禀报。
虞辞眨了眨眼睛，金色流光一闪而过。
-
两人到夏奶奶家，两老正凑近思考解决办法，见到他们顿时跟找到主心骨般，拿着手机围上前给他们看。
虞辞看一眼蹩脚到极点的威胁短信，把手机扔给萧九恒，淡声道：“查ip。”
萧九恒比了个手势，坐下打开电脑开始工作。
夏奶奶不明所以：“这是...在干嘛？”
“定位，”虞辞拉着她往沙发里坐，拍了拍她手背，轻声细语地解释：“这样可以查到夏小溪在哪，我们就能找过去。”
“可是、可是，你们这么过去会不会有危险？绑架的那帮人要的钱我们也没——”
“我有，”虞辞慢条斯理地补上：“奶奶，你信我，会没事的。”
夏奶奶抿唇，眼泪决堤。
她知道麻烦一个小姑娘算不得什么正经事，可她实在六神无主，在这栋楼里，她为数不多能信任、能给她安全感的人，只有眼前身姿单薄的小姑娘。
“是奶奶对不起你，”夏奶奶反握住女生的手，心痛到无以复加：“如果不是我让你帮忙教教小溪，也不会把你牵连进来。”
虞辞缄默。
等夏奶奶发泄完，她抚摸着对方皱巴巴的皮肤，淡然道：“奶奶，报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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