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耍诈
“瞿墨先生。”无忌不失恭敬地与瞿墨打招呼。
“无忌公子，”瞿墨转过头，挤出一丝笑容。“昨晚公子喝了那么多酒，我以为你得睡到中午，没想到这么早就起来了。”
他有心事？一个多月的相处，瞿墨给无忌爽朗豪放的印象，是一个绝不会惆怅的游侠。“先生在想什么，可否说与无忌听听？”
“苏子总说公子聪敏，心思细腻，当真不假。”瞿墨的目光从无忌的身上移回原处。“我在思索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先生是指……”无忌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
“列王纷争，诸国不宁，百姓遭罪，一切为了什么？”瞿墨的声音格外的消沉颓废，仿佛一个遭受沉重打击，对生活失去兴趣之人。
无忌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也不可能想过这个问题。在邯郸遇刺之时，他想过刺客为什么要杀他，他为什么要杀刺客。那个问题困扰他很长一段时间，最后他告诉自己，刺客杀他自有刺客的原因，我为了让自己活下去，只能竭尽全力杀死刺客。他心里明白这个回答没有让自己百分百满意，但他实在想不出其他答案。瞿墨抛出更加复杂的问题，无忌更无法回答了。
“我曾向苏子请教这个问题，他回答不上来。”瞿墨苦笑，脸色沉下来。“如果像苏子这么睿智的人都不能解答这个问题，这个问题便真的是个问题，是个棘手的大问题了。”
“是啊，这个问题是个棘手的大问题。”无忌把无忌的话重复一遍，不是为了显得深沉，他打心底同意瞿墨的观点。
“无忌公子，你认为自己和燕王有何不同？”
“具体指哪方面？”
“呵呵，公子果真不一般呐。”瞿墨笑了笑，看起来心情好了一点。“外形，容貌，声音。”
略一思索，无忌答道：“黑眼睛，黑头发，黄皮肤，相同。口音，年龄，身形，不同。”
瞿墨又扭头看向无忌，仿佛在说“你分得可够清楚的。”他放下手臂，示意无忌靠近些。“公子，魏国之人的口音皆一样吗？”
“不一样。”无忌不假思索地回答。他随魏王前往邯郸的时候，经过很多地方，口音多多少少存在差异。
“我在秦国待过几年，那里的人们也是黑眼睛，黑头发，黄皮肤，唯有口音与你我略有不同。”
无忌隐隐约约捕捉到一点什么。他觉得这丝模糊跟瞿墨的困惑有关，但不确定。“先生的意思是……”
“无论燕国人、秦国人，还是齐国人、魏国人，皆是黑眼睛，黑头发，黄皮肤，为什么要打来打去？”瞿墨没有给无忌发问的机会，续道：“数百年前，武王率领大军与商纣王的军队在牧野交战，大胜。商纣王自焚于鹿台，殷商覆灭。周王为天下共主，诸侯听命。那时，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幸福快乐。几百年过去了，周王室衰微，诸侯四起，彼此征伐，他们都忘了‘太平’的滋味。唉……”
无忌眨了眨眼睛。“先生的意思是只要有一位‘共主’，诸国才不会彼此征战，天下太平吗？”
“有‘共主’，天下或许太平。无‘共主’，天下必乱。”瞿墨想起他曾效命的秦王，不无遗憾地叹口气。“当今天下，有能力成为共主的唯秦王和齐王。不幸的是，齐国即将面对燕、赵、魏、韩、秦的讨伐，势必衰弱下去，再无成为‘共主’的希望。”
按照瞿墨的逻辑，有资格做‘共主’的只有秦王了？他没有计较父王被忽略，强烈的危机感令他无暇他顾。秦王要做共主，魏、赵、韩首当其冲。若无共主，诸侯将继续彼此征战，天下永远安宁之日。无忌发现自己又遇到一个棘手的大问题。他的脑子有点乱，决定先不想了。
“瞿墨先生，无忌很高兴你对我倾吐心声。但这些问题过于复杂，无忌尚不能解。待得日后，无忌想明白了，再与先生探讨。”
“哈哈——，无忌公子好气魄。”瞿墨忽然抬手拍了拍无忌的肩膀，“在下愚钝，恐怕穷其一生都想不明白这些事情，要让公子失望了。不过，公子若想找人喝酒，在下定奉陪到底。”他一扫脸上的阴霾，变回那个无忌熟悉的瞿墨。
无忌喜欢瞿墨这样的人，既忧怀天下，又潇洒自由。“我们一言为定，等从秦国回来，喝个痛快。”无忌说不清为什么，一提到喝酒，他就特别兴奋。“瞿墨先生，苏子起来了吗？”
“苏子早就起来了，这会儿与燕王在宫殿中讨论事情呢。”瞿墨看到无忌露出困惑和担忧的表情，呵呵笑了。“昨夜苏子早就回去休息了，可不像某人似的喝个没完没了。”
“嘿嘿——，”无忌知道瞿墨嘴中的某人是谁，挠了挠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了。“先生，”他神秘兮兮地压低嗓音，“你传授我的那些技法，我已融会贯通，只是没有机会实践，心里没底儿。”
“怎么着，想找人练练？”瞿墨一挑眉毛，眼睛闪闪发光。“要不要我陪你实践一番？”
“求之不得。”无忌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走，你我寻一处无人的地方，比划比划。”瞿墨当先站起来，环顾左右，沿着长廊朝前走去。无忌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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