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眸震惊颤抖了一会，轻笑俯低身子，纤手缠绵卷起他的垂发，她懒懒贴近他耳边，目光丝毫不避讳地落在薄软双唇之上，像登徒浪子调戏民家小媳妇，眉眼却又是可怜巴巴的委屈，仿佛她才是被调戏那个：“我疼啊，我好疼的，容琅~”
手上一怔，宛若中了邪，被她的一番缠味蛊惑的溃不成军，连耳垂都开始发烫，容琅慢吞吞抬起眼睑，看穿她不假掩饰的坏笑，嘲弄的恶意，悬空的不安让他心烦意乱，眸子缓缓有了恼怒。
顽劣地往后座依靠，耍无赖地摊开双手，一副束手就擒的怂样：“是你叫我说的，不爱听的话，给你揍一顿好了。”
他倒是正想揍她一顿，可是，他哪里舍得碰她一下啊...
老妪从院内进来，手里提着一双老旧的布鞋，战栗不稳的身躯摇摇晃晃弯下腰放鞋于吴淳脚边：“来，鞋，兄弟穿吧。”
眯着眼，吴淳受宠若惊躬腰作势要搀扶老妪，许是因她蹲得太紧，指甲擦过老妪皱巴干枯的手背，一不小心还划出一道小口子，她惊呼一声：“婆婆，真是对不住!对不住！我无心的！”
老妪低下头刚抬眼瞥向自己的手背，强横的热气从伤口席卷蔓延堵住喉口，老妪充血的眼珠子可怖地凸起，近乎要从眼眶里掉出来，老妪掐住喉口，张大嘴哈了好几下。
吴淳狞恶着起身，老妪双膝折跪地上，她居高临下睥睨手中猎物痛苦不堪的挣扎，脚尖勾抬起老妪沾满鲜血的下颚，啧声道：“别白费力气了，你喊不来厨房的老相好了，因为那杯水早就被我下了毒，这会人应该都死透了。”
“轰！”
大火从屋内燃起，灼热的火光中漫步出二人的身影，那种疯狂的报复并没有从她的眼中消失，反倒随着火焰的腾盛更为炽烈，木屋在火声中轰然倒塌。
穿过不远处的一片竹林，二人总算找到了官道，吴淳神色恹恹，双手环背脑后：“他们不算太笨，知道我们一定会找一处落脚修整，杀了原家主人取而代之，可惜这些久经杀戮的人早就分不清了血的味道有何不同，从进屋开始，那股血腥味早就出卖了他们。”
黑漆漆的眸子沉稳，容琅：“还有呢？”
吴淳一扬眉，笑笑：“还有两处破绽，其一，桌上的裂痕大小深度都不对，一般能造成桌面裂开至那般程度的，只有用刀或剑砍。其二，老妪喂家禽的方法不对。”
曾经有人告诉她，喂鸡要撒开喂，不然一群家禽看到吃的，会立马扑挤到她身边，她的脚非得被踩伤不可，更何况是个怕摔，并且路都走不稳的老妪。
嘴角扯着凉薄的笑意，这些，吴淳不想一并告诉容琅，想起回忆中那位端庄明艳的殿下，眼底的忧伤一闪而过。
“你呢，你是怎么知道的？”她也想听听容琅的推断，看看自己漏了些什么。
容琅道：“眼神，以及反应的速度太快。”
一直杀人的人，他们眼神中不经意流露出的杀气是难掩盖的，他叫老伯时，那老伯立刻转过头回答他，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家怎么可能会有这么灵敏的反应，还有下意识居高临下睥睨，那种眼神是斜睨将死之人才会出现的凶狠。
“你我还真是心有灵犀。”
“过来一下。”脚底板不知道踩到了什么，钻心的疼，吴淳一改脸上的漫不经心，轻轻拉住容琅的衣角。
容琅停下，微微低下身让她牢靠着，只见吴淳撩拨开拖地的衣摆，抬高刺痛的脚底，她的脚心红肿处卡进一颗小石子，直流的血液与泥土交揉异常难受，若是平常，这些小伤她早已疼麻木了，自然不会放在心上，然而容琅在她身边，自己鬼迷心窍居然真的想告诉他，自己哪里疼，卖弄一番小姑娘的娇嗔。
心虚的眼神偷偷试探身侧人的神情，心里落寞地想：自己这种想法还...还挺...可笑的吧。
“你若愿意，我可以背着你走。”
“......”
什么?!
吴淳久久没能反应过来，愣愣点了一下头，她本就不报任何希望，突然间得到了一时间竟不知该怎么做了，容琅静静等着她的回答，他似乎总是如此，尊重她的想法，礼重她这个人，从未做出任何自作聪明却冒犯她的行径。
他是这天地间当之无愧的恺悌君子，世间无二，可惜，自己是卑鄙小人。
“嗯。”吴淳低声呢喃。
倚在容琅的厚实的背上，手自然环住他的脖子，看似亲密却更像是锁住身下人脆弱的喉咙，小脸贴在他的背上，呼吸间嗅到若有若无的墨香，她的脚心当然还是会疼，但已经比走路的时候好受多了。
容琅不欠自己分毫，反倒是自己欠他的太多了，她甚至对容琅留有杀心，她笑高承乾无耻凉薄，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自己难道就不是吗，可是...容琅知道她太多秘密了，随便被掀开一个都能要了她的命，自己怎能不欲将其除之而后快呢？
眼底的晦涩的情绪一丝丝涌上来，指尖磨蹭着手心的伤疤，好像有人掐住了她的喉口，发紧的喉咙难受的绷梗，苦涩的笑容满是无奈，感慨到，容琅啊容琅，你为什么要知道那么多呢。
环住他喉咙的杀机慢慢褪去，一双低沉的眸子缓慢溢出微光，她在纠结犹豫要不要杀掉容琅的时候，却不知其实容琅也在堵，他其实一直在以一种近乎笨拙地向这个人靠近，那颗不该有妄心一点一点捡拾起那些微不足道的侥幸。
抬起头望向头顶的黑夜，吴淳惆怅叹气，一切到了苏州就都会结束了吧，结束这一切，她或许真的能赌一次，哪怕是满盘皆输...也未尝不可。
“容琅，你还记得苏州的事吗？”
容琅平静道：“记得。”
他怎么可能不记得呢，他不止记的一清二楚，更明白高承乾要自己去做的事情对苏晚意意味着什么，为了给烟儿讨一个公道，杀了胡世耀，他没得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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