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孟小天永远也体会不到慕森所说的“吃过太大的亏，付出过太大的代价”是什么意思。但是他看慕森那认真到有些固执的表情就已经大概想到了，慕森所说的情况，一定与他那位“死敌”有关。
等到慕森擦干净了那男人的脸，他这才呼了口气对孟小天说：“去叫救护车吧！”
“确认啦？可是……他怎么会没死呢？”孟小天一边稍稍松开了一下那个已经被吓破了胆的男人，一边问出了这句令人喷饭的白痴问题。
可显然慕森也没有顾忌那男人的感受，他看了看床上女主人的尸体，十分冷静的回道：“白峰的鼻子很灵，他大概是早早的就意识到了自己在医院的行径马上就要暴露。更何况，他知道，莫子棽逃了，就意味着他做的事情也都败露了。所以，可能匆忙之下没有杀成他？就在我们来之前跑了……”其实慕森自己也不太敢肯定事情确实是这么回事，因为那尸体身上的刀口和切割过的内脏，都不像是凶手很匆忙的样子……
转念一想，慕森忽然转身对那惊魂未定的男人问道：“你都对你的妻子做了什么？”
孟小天很诧异慕森的行为，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就将矛头对准了这个被害人。之前不是还肯定了，这人是幸存者的吗？但是善于观察的他，仔细一看就发现了，自从这男人被揪出了衣橱，他就再也没敢往床上看过。他一直哆哆嗦嗦的浑身颤抖，显然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神志不太清醒，可是他却懂得故意避开自己妻子的尸体。
如果换做正常人，可能在发现警察到来之后，缓过劲儿来的第一时间就会扑向自己的亲人。哪怕她已经遇害了，也不能就这样完全忽视吧？
意识到了不对劲，孟小天原本松了的控制，又加了些力道，对那男人大声问道：“说！你到底做了什么是那几对夫妻没做的？你为什么活了下来！”
男人仍然在不住的颤抖着，他不回答，也不肯回过头看看自己的妻子。可慕森这时却紧紧盯着他的眼睛，并强硬的捏住了他的脸，迫使他必须看向床上的尸体。
那男人愈发的惊慌，又开始不住的大叫，最后干脆闭上了眼睛大哭了起来。一边哭，还一边大喊着：“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啊！我也不想啊！可是那个人说了，如果我不吃了赵萍，他就会杀了我们俩！如果、如果我照做的话，我就能活下来……”
不等他说完，孟小天就愤怒的一把将男人摔在了地上，并厉声的骂道：“你他妈还是不是个男人！平日里的恩爱都哪里去了？你们不是感情很好吗？你怎么能对你妻子做出这样的事？！你不但不奋起反抗，反而还帮助杀人狂吃了准备为你怀孕生孩子的妻子？！你是不是人？是不是人！”
越骂越生气，孟小天说着就打算抬脚踹过去了。不过好在被慕森拦住了，慕森看着地面上正掩面嚎啕大哭的男人，淡淡的对孟小天劝了句：“常言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在生死面前，谁能强迫谁必须伟大呢……？你应该庆幸，至少还有四对夫妻是不肯妥协的，我宁愿相信，还是那样的多，这样的少。”
年轻正直的孟小天怒气难平，他指着地面上的男人说道：“早知道这样，我们就不该赶来救你！你和那些杀人犯没什么两样！自己的妻子都能吃，你活着也是个祸害！”
男人趴在地上，用拳头捶打着地面，痛哭流涕的说道：“我也不想啊！我也不想的啊！可是，可是我想活……我还有父母，他们的年纪都大了，需要人照顾……”
越听就越是觉得恶心，孟小天无法容忍这个男人的懦弱，他索性也不再管，直接打电话叫了警察来。毕竟，这里还有一具可怜女人的尸体需要处理。
看尽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的慕森，已经不会再像孟小天一样那么愤怒了。他知道，这世上每一个人都有自己自私的一面。尤其是生存的本能，更是极其强烈。山盟海誓都只是生存的附属品，连命都没有了，还谈什么爱情？不能说慕森赞同，但是他理解。因为这就是人性，丑恶的人性。
慕森静静的蹲在了男人的身边，十分平静的低声问道：“凶手几个人？”
“一个啊！他功夫太厉害了，你们以为我没有试过反抗吗？！我是真的反抗不了，才落到如此地步的！不不不，他也许不是一个人，因为后来他好像是接了个电话，才决定给我一条活路的……”男人满脸的鼻涕和眼泪，声音嘶哑的回忆着。
慕森点点头，淡定的说：“那就对了，因为之前四起案件都没有商量的余地。也许是那些受害者们真的都甘心宁可和对方一起死去也不会吃掉对方，但也许，是白峰根本就没给他们留机会。吃或不吃，都是个死。但是你，在他感觉情况危急的时刻，竟然还留了活口，这好像不太正常。告诉我整个过程，尤其是他接电话说的每一个字。你已经放弃你的妻子了，你不但没有保护她，你还吃了她。现在你唯一能弥补罪过的方式，就是帮我抓住那个食人魔。”
慕森平静的一番话，却说的地上的男人更加放声痛哭。他在发泄了一番自己的情绪过后，这才拼命的点头说道：“我告诉你们，我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们……”
孟小天在一旁用厌恶的眼神看着男人，然后恨恨的说了句：“这种人，不会受到任何刑罚。因为法律是法律，道德是道德，没有哪条法律规定必须舍己为人，同生共死。真的是太便宜他了……！”
慕森扶起男人，对孟小天说道：“有时候，活下来的人，可能会比死去的更痛苦。因为他一生都没有办法走出悔恨愧疚的心理阴影。今天这一幕，将会变成永久的梦靥，至死都不放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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