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迷蒙，星月不见，低沉闷响至上空断续而来。
王小刚侧身，向着破庙佛像处近了近，双手裹紧单薄布衣，双眼紧闭，嘴上嘟囔一声。
这贼老天！
五岁丧父，七岁丧母，指腹为婚的青梅已为人妻，吃百家饭，天当被，地做床。
嘶！
秋日的夜晚格外清冷，寒意如刀，侵入筋骨，又岂是破庙布衣可挡，好在身边有佛祖保佑。
王小刚用脚碰了碰佛像，心中一声阿弥陀佛，算是表达了敬意。
雷声乍起，闪电伴随，将这漆黑夜色撕开了一道苍白伤口。
王小刚惊醒，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吃百家饭长大的，虽然营养不良，但多少算个武学的野路子，能扛能打。
嗯？
王小刚侧耳倾听，手脚并用，迅速躲到佛像身后。
三个！一前两后！
追杀！
王小刚屏气凝神，丝毫不敢懈怠，枯瘦的指节有些发白。
脚步声由远及近，在这雷声伴随的雨夜显得并不突出。
脚步声戛然而止，一道比刚才更加苍白的亮光透过佛像的缝隙映照在王小刚脸上，让他苍白的脸庞越加显得阴森非常。
李菲轻咬薄唇，握住长剑的右手鲜血淋漓，然而因为雨水侵染，却不那么鲜红。
两名黑衣人似乎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之情，二话不说，提剑便向李菲劈去。
金铁交加之声不绝于耳，王小刚蹲在佛像之后一动不动，双手紧紧抱于胸前，似乎是用力过猛，指节越加苍白。
雷声渐大，王小刚一拳重重地打在了佛像巨大的莲台上。
眼看李菲已无力招架，黑衣人就要得手，不想一声闷响传来，二人对视一眼，身形急退。
“何人？”
一名黑衣人发问，手中长剑紧握，周身毛孔喷张，警惕着四周。
王小刚从佛像之后跳了出来，恰巧一道闪电劈落，让本就苍白的他更加阴森恐怖，形如丧尸。
黑衣人心惊，转瞬平定下来，冷哼一声。
“装神弄鬼！”
嘴上虽如此说，然而王小刚那可怖的模样让他一时并不敢冒然上前。
“你是何人？”
“你们继续，路过路过。”
出人意料的，王小刚右手捂住嘴，打了个哈欠，揉着眼睛向庙外走去。
两名黑衣人警惕地看着王小刚从自己身旁行过，心中警惕非常，直到感觉王小刚已走出庙门，二人提着的心才渐渐落下。
噗！
裂帛之声传来，一名黑衣人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心脏位置，此时一柄破烂不堪的匕首已经从他后背直贯前胸，鲜血顺着匕首滴落。
静，一时之间整个破庙出奇的安静，就连庙外的雷声也跟着安静了下来。
那名黑衣人双眼圆睁，身体渐渐倒地，在寂静的破庙中发出一声闷响，瞬间打破了这份寂静。
余下的一名黑衣人反应过来，手中长剑向后横扫，一股巨力从剑尖传到手心，震得他虎口剧痛。
他顺势转身，恰好迎上了一张苍白恐怖的脸。
他想大叫，然而还不待他叫出声，他的身躯便顺势倒了下去，一道口子渐渐在他腹部显现，鲜红随后向两边蔓延，血水顺着口子流了一地。
“是你！”
李菲注视着从黑衣人身后显现出来的苍白面孔。
“是我。”
王小刚嘴唇发紫，脸色苍白，双手微不可察地颤动。
“从此之后，你我两清。”
“你怎么办？”
“与你何干？”
李菲嘴唇翕动，不再言语，就地盘膝而坐。
王小刚转身，就要出门，庙外的雨越下越大，雷声再次滚滚而来。
“拿去。”
王小刚背对李菲，将一卷羊皮卷扔到了李菲跟前。
“天亮之后，他们必然察觉，此图所绘之路，极为隐秘，你可循此路返回陆家。”
“那你？”
“无妨。”
王小刚轻语，随后左脚跨出庙门，渐渐消失在雷雨声中。
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李菲乍起，夺门而出，追了出去，却再也未见到王小刚身影。
雨水顺着她柔顺秀发滑落，经过脸颊，自美人尖滴落尘土。
……
鲜血至嘴角溢出，王小刚伸手不在意地抹了抹，向前方一破旧小屋走去，双脚在泥泞的道路上留下深深浅浅的痕迹。
与两名黑衣人的战斗看似轻松，然而每一招都是费尽心力的致命一击，特别是别开后一名黑衣人的横扫，彻底耗尽了王小刚的全部力气。
……
大韩，天元府，云集镇，陆家回风堂。
“还没有消息？”
陆林川端坐，双手加叉，托住下颚，俯视堂下，出言问道。
陆林川，云集镇陆家大少爷，李菲之夫。
“还没有。”堂下一白面书生拱手，一袭白衣纤尘不染，随着主人的动作翩翩而舞，飒爽非凡。
此人是陆林川最得意的幕僚，琼风。
“想来应该是失败了。”
“一群废物。”陆林川皱眉，心中不悦。
“琼风，此次你亲自出手，务必将那妇人拿下，如果有胆敢阻拦的，格杀勿论！”
“是。”琼风抱拳，领命疾驰而去，一袭白衣迎风招展。
……
破旧小屋，王小刚缓缓睁开双眼，凝望着湛蓝的天空，心情似乎好了些。
他准备起身，可身体传来的强烈刺痛让他轻嘶一声之后，不得不再次躺下。
“别动！”
一名老妪闻声来到床前，手中端着个残缺了一角的破碗，碗里盛着黑乎乎分不清成分的液体。
这大概是药，王小刚心想。
老妪顾不得王小刚眼中的疑问，径直掰开他的嘴，将黑色液体灌入了他体内，随后也不管王小刚痛苦的呻吟，端起破碗径直离开。
火辣辣的感觉搅得王小刚的五脏庙翻天覆地，他两眼发白，径直昏睡过去。
靠，这竟是酒，还是那种烈得让人头皮发麻的烈酒。
啪，伴随一个耳光，王小刚捂住脸醒来，疑惑地打量着四周，老妪枯树皮般的脸映入眼帘。
“什么玩意。”
“啪！”
“我错了。”
“啪！”
“出人命了。”
“啪！”
“是不是告诉过你，旧伤完全好之前，不得动武。”老妪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却又带着疼爱。
“对不起，奶奶，我遇到她了。”王小刚心底泛起暖流，接着是一股酸楚袭来，直达鼻尖，热泪紧随。
“唉。”老妪坐到床沿，搂住王小刚，枯树皮般的右手轻轻拍打着王小刚后背，嘴中呢喃有语，却又辨不得词汇。
王小刚将头深深埋在老妪胸前，泪水更加肆无忌惮地流淌。
……
“琼师，五名弟兄的尸体已经找到，其中有两名在一座破庙中被发现。同时我们还发现了一个人的足迹，虽经雨水冲刷，但所幸还能够略见一二。”
一名黑衣人向琼风禀报。
“哼！想必这足迹是那妇人所留，既然能够留下足迹，说明她已是到了强弩之末。追！”
话音刚落，黑影疾驰，其中一点白光格外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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