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鲁在心中思考的时候又暗自打量了几眼，如果硬要想个形容词，那必然是用易拉罐拉环封口的塑料瓶装青梅茶，称得上是奇葩又纯粹。
“呵呵，你好，芬格尔。”安德鲁笑了笑，他不好拒绝这位学生的热情，但是看到对方探出的手，他就将伸出去的胳膊又缩了回来，改为单手压下对方的握手礼，改为像个长辈一般拍击对方的手臂。
因为芬格尔伸出的手带着一股深深的油炸食品的味道，指甲缝中充斥着食物的残渣，就连手掌的掌纹中也藏着一层已经发黑的油污！
安德鲁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自己的裤腿，果然上边好多手掌印清晰可闻，他的脸皮抽动了一下，一种名为教养的东西像野马一般在他脸上狂飙。
他如沐春风的微笑开始变得有些勉强。
“嘿，调查团的安德鲁先生你好，我是卡塞尔学院的副校长，我和我的学生可有好多关于希尔伯特·让·昂热的苦水要和你倾诉呢，所以我们之间不要见外，你喊我老昂就好。”
副校长依旧笑眯眯的，接着还要向着安德鲁伸出手臂，但被他灵活地躲开了。
“副校长？”安德鲁记得自己并没有在这次行动的资料中，看到任何一条消息是关于副校长的，自己甚至都没听说过，卡塞尔学院还有个副校长？
这时候一直站在他背后的帕西向前，在安德鲁耳边低声说道，“副校长就是守夜人，虚职，只是挂名的，不需要承担任何工作。”
“这应该就是就是这次对方派出来迎接我们的接待团。”
“守夜人？”
安德鲁感觉到自己刚刚逐渐微弱下去的耳鸣声又慢慢地开始放大了。
他来之前可是充分了解过卡塞尔学院的组织构成，其中除了那些搞研究不问世事的学者教授，最主要的就是实力强劲的昂热和神秘十足的守夜人。
要知道，守夜人的称呼象征的可是最为坚固的守护者阵线，是卡塞尔不可或缺的二号人物，来之前安德鲁曾经仔细调查过他的资料，可搜查到的结果少之又少。
他回忆着那张照片陷入了呆滞，那是一张1934年的照片，地点是玻利维亚的老摩根酒馆。那个化名叫做莱昂纳多的年轻人，正坐在酒馆的柜台前，一头细卷的长发让他看起来气质忧郁，但是脸上的微笑又让人一眼沦陷，那个当年如同青年领袖一般的西部落拓美男子去哪了？
他的那头介于浪荡子和摇滚青年之间的细长卷发呢？？？怎么变成现在的地中海了？照片上那个眉眼中带着清秀，有淡蓝色像海一般的瞳孔，眨眼中都带着光，看一眼就能迷倒万千少女的眼神呢？现在眼睛发散光的更像个猥琐到极致的大叔，那少年气息十足，但是抽烟的时候又带着王子贵族般的优雅气质呢？
安德鲁忍不住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度细看了一下面前这个中年胖子，他忽然有点不忍直视，甚至有些为这位感到难过和同情。
原来时间真的是这般残酷，这么些年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的样貌简直可以称得上是一次历史层面的史诗级退化，或者用物种间的迭代来形容会更加合适！
这不是单纯的样貌变化，压根可以称得上是改变物种了吧！！！
安德鲁看着面前的两个人，一股使命感就飞速地窜涌上心头，他的内心又澎湃起来。
虽然出场和自己预想的情况有很大的出入，可是现在自己搞明白了一些事情，比如是什么让一位优雅帅气的男人，仅仅只是担任一个副校长的虚职就变成这副丑......不，这副看起来就很悲哀的模样？
是什么让一位副校长的学生和流浪汉一般落魄，是什么让如此单纯天真的芬格尔，穿着这样的衣服出来迎接执掌生杀大权的调查团重要人物？
这一切的线索都指向那个还没有露面的，不干正事的风骚老混蛋，卡塞尔学院的校长，希尔伯特·让·昂热！
“让我来改变这一切吧，是时候让这个学校回到正轨上来了！”
安德鲁默默觉得有些热泪盈眶。
他面前这两个有些神经质的家伙终于没有用物理的手段打断他，让他可以有时间来思考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做。
他刚刚好像听到了这两个人好像有些事要和自己谈，他们说有对昂热的苦水要和自己说，那是不是代表着，其实这些人对昂热的强权早就感到极度不满？只是没有机会表达？
那么这次就是个机会，我将为你们带来转机。
安德鲁想，在这之前，先来调查一下昂热在学校内的行为和作风，这也能作为一个弹劾他的手段。
安德鲁改变了自己之前的想法，他也觉得昂热当了那么多年的校长，维护他的学生一定不少，虽然学生群体在这场审判会中能发挥的作用并不是很大，可现在的情况看起来并不是这样，他们内部有分歧，这将会加速他们反抗队伍的解体，这是他在法庭中常用的手段。
胜利的天平从始至终都偏向自己这方，但是安德鲁并不介意自己手中的筹码更多一些。他决定先和这些家伙接触接触，说不定有些更加私密的证据，能从他们这里得到。
安德鲁站立在原地，明明什么都没做，但是脸上的微表情却显现出一副慈悲感性地模样。
“你好，副校长，”他带着微笑淡淡开口，“关于你打算和你的学生想要和我诉说的话，我想我们可以洽谈一下，你知道，我就是为此而来的。”
“你们在这所学校中，在昂热的无度强权中所受的苦难都会得到伸张。”
“我手中掌握着昂热的关键罪证，这些比刀剑都要锋利的文字资料，能轻易撕开昂热被权力包裹的厚实盔甲！”
弗拉梅尔听闻后再度和芬格尔对视，两人眼中都闪烁着计划得逞的光，但在安德鲁的眼中，两个人的瞳孔中焕发着如他预想的那般期盼的神色。
他在内心中嗤笑一声，脸上却依旧是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你们随时可以和我说一些关于昂热的事，调查团的绝对正义会笼罩着你们，无需多虑和害怕。”
“好的，安德鲁先生，实在是太感谢你了！”弗拉梅尔也笑着，他再次向着安德鲁伸出手臂。
这次安德鲁没有躲避，而是任由这个猥琐油腻的男人将胳膊搭载自己的肩膀上。
“走吧，先上车，我们慢慢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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