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昂上前把他腰间的枪夺下，手一抬一把面粉撒在他脸上，让他睁不开眼。俩人脚手齐上将他撂倒地上。
“好汉饶命，有话好讲。”
乔明柱和施昂什么话都不说，用绳把周尚德捆个结实后，再用布条把他的嘴巴塞死。没有停留施昂从自己腰后面抽出一个长布袋，将周尚德套进去。乔明柱交待施昂说：“把他拖到门口。”乔明柱转身快步走到大门外，左右看后对早已停在路旁不远处的小轿车点下头。开车的是金童，他用脚一点油门小车来到门口。乔明柱伸手把后车门打开，施昂已把周尚德拖到，乔明柱和他一起抬起周尚德扔进车里，俩人也先后钻进车中。金童一加油门，小车急速开走了。
这条马路的另一头，五十多步远，是一个路口。坐在小轿车里的陈一鸣，一双眼睛一直在盯着这边观望。四下依旧平静，他看了一眼手表，前后几分钟时间乔明柱带人已经把事情做的干净利索，事情完全按照昨天晚上研究的第一套方案在顺利实施，陈一鸣放心地开车离开了。
在一间空荡荡的房间里，房门紧闭着。周尚德坐在椅子上，头上的汗珠一颗接着一颗往下掉。他心中万分焦急，握笔的手还是不听使唤的抖动不停，一个字也写不出来。刚才的一幕，把他的三魂六魄都吓跑了。
“你们要干什么？”周尚德大声叫道。
昏暗飘摇的豆油灯光里，他被死死地绑在长凳上。四下阴森森，一个外貌打扮似黑夜叉的人紧紧按着他的头，另一个夜叉手里拿着火钳，厉声尖叫道：“你这个小鬼胆敢冒充阎王爷！阎王爷发话说了，不知你现在的脸怎么来的。生死簿上没有你的这个模样，所以你即不能生，也不能死。阎王要我们把你这张假脸撕下，等你长出新脸，再定生死。”
冰冷的声音如同上苍严厉的宣判，充满了不可逆的威严，周尚德身体瑟瑟发抖面色苍白如纸。说着，火钳已夹着脸皮往外扯，夜叉严厉地命令他说，“除非你把换脸的真实情况写出来！”剧烈的疼痛中，他昏死过去。
待周尚德醒来时，已经满头大汗趴在桌上。他摸摸脸上剧痛的地方，已经是一大片血肉模糊。他仿佛还能听到那低沉的声音在吼说：“阎王要我们扒下你这张恶鬼的假脸。”对方嘴里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如同暴风雨中的惊雷，卷裹着阵阵冷飕飕的寒风扑向他。恐慌、惧怕和疼痛，使他不知道自己是在人间，还是在阴间。
周尚德用力晃一晃自己疼得昏涨的脑袋，稍微清醒了一些。他仍然抱着侥幸在捉摸，可能是黑社会势力勒索钱财，不会是地下党的清算吧。一一想过后，万般无奈的是他全都无法确定。唯一能够肯定的是，他如果不把自己换脸的经过如实写出来，自己的这张假脸真的要被撕掉！他又要第二次经历生不如死的境地。他即困惑又颓丧，脊背一阵比一阵发凉。到底何去何从，高度紧张的他又陷入焦虑的煎熬之中。
疼痛，有时是唯一让人清醒的特效药。他身体突然一个激灵过后，他拿笔的手不由自主地碰到了脸上的伤疤。脸上再次开始的剧烈疼痛让周尚德真正清醒了，他开始清楚这是自作自受。当初，一念之差走上了背叛之路，跌入万丈深渊。他出卖了同志，致使七名地下党人牺牲，现在地下党找自己算账，不是理所应当吗。他这时才忽然想起上学时老师教导过的一句话：玉可碎而不可改其白，竹可焚而不可改其节。自己呢？后悔已晚矣！真是应了那么一句话，纷纷世事无穷尽，天数茫茫不可逃。
他开始命令自己写吧，全部交代吧。室外，天上的白云在不停地聚集翻滚。好象众多的僧侣在为下界这个房间里趴在桌上写悔过书的人进行灵魂超度，祈祷他来世能够做一个干干净净的人。
大华贸易公司大门内，秦喜妹闲来无事慢慢晃悠着，还时不时走到公司大门外面，朝马路两端张望。她身体苗条眼光流波，一条大辫子垂至腰际。她两手妥妥地放在腰间。她这个模样，俨然是一位端庄秀丽的淑女。秦喜妹心里在琢磨，哥这一阵忙很了，白天看不见晚上回来又太晚，她很想上楼找哥，但又不忍心前去打扰他。秦喜妹心疼哥，希望他别把身体累坏。
一段时间下来，虽然她知道，陈一鸣眼下不属于她一个人。喜妹人不大，倒是记住了陈一鸣心诚志坚对她所讲的话：“现在正是抗日战争如火如荼的关键时刻，比起儿女情长来，国家更需要我们为之全力奋斗。”
秦喜妹依旧觉得自己是幸运的，也很幸福。天天能和和哥在一起就为好，她有的是耐心。在陈府她是妈妈眼中贤淑体贴的好闺女，尤其是妈妈找来了家庭教师，每日里单独教授秦喜妹如何成为一代淑女的种种知识。教师经常在妈妈面前夸奖她，完全具备了一个淑女应有的素质。一代淑女应是很温柔、善良、美丽和娴雅，身上有一种不是一望可知，而是在神情、眉宇和吐谈中，都隐含着无限的韵味，也就是很耐看。
秦喜妹现在想到了两个人的名字，一个叫一鸣，一个叫一凤。她不能理解的是，怪了，为什么名字都有个一？若两人名子联在一处，是鸣凤，或是凤鸣。这是巧合，还是观音菩萨的安排？秦喜妹心里有点儿酸溜溜的不是滋味。
陈一鸣在秦喜妹眼中，气宇昂扬是个英雄，是观音菩萨安排的英雄，本来就和别人不一样。站在门口忧虑万千的秦喜妹忽然高兴了，陈一鸣的车回来了，停在常停的地方。秦喜妹立刻想到，他今天为什么回来这么早，事情办得一定顺利，这是她的直觉。
她猜对了。陈一鸣从车里走出来，近一米八的个头，他有一个明显的特点，无论在哪不论是走路还是坐立，腰板总是挺得直直的就像挺拔的白杨树。与往日不同的是，因为久久抓不到叛徒造成的郁闷今日得到了痛快的发泄，他今天显得神清气爽，有一种兴奋和一种昂扬在随着他坚定的脚步向外漫延。好一副男子汉的气派，真让秦喜妹惊羡的不得了。她头脑里忽然生出异念，自己要是一个男孩该有多好，那就可以紧紧跟在哥哥身旁，就是挤进一个被窝里也无妨呀。
清除了叛徒，让陈一鸣对晴空万里下的大上海，有种特殊的亲切感，甚至空气里都散发着清新的舒畅。清除叛徒的整个过程虽然艰难，让陈一鸣自始至终感受到了那种无形的沉重压力。但是毒瘤除去，人可以健壮地生活下去。
秦喜妹看着眼里喜在心中。不过，她眼中刹时变换了神色，微微点头，似乎想到了什么，自言自语说：“我得问问哥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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