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州城内
“王统领怎么说的？”一个瘦高的中年人坐在太师椅上把玩着手里的宝物不置可否，起码没有嫌弃。
“小的走时大统领还未回来，这是尚君长豪帅的心意。”徐然欠身小声答道，他知道应该跪下答话，但是作为后世人，他实在是跪不下去。
“因何做贼？”中年人有点意外，生平也不是第一次见贼寇的信使，今天这个有点不一样。
徐然想了想，决定少废话，答道：“实在活不下去了”
“……”
中年人放下手里的宝物，正面打量眼前的贼使，一句活不下去了，把官家从高位打了下来，活不下去就要造反吗？
“我就是草贼招讨都监杨复光，你们当家的想要什么？”中年人表明了身份，开门见山是跟粗鄙人打交道的方式，拐弯抹角猜哑谜是读书人的玩意。
“尚帅得意思是，大小一百二十四个票帅，一人一个告身，就地安置，不去京师。”
“一百二十四！”杨公公扑哧一笑，上次王铎主持的招安，朝廷最终才给了王仙芝一个，这下一次就是一百二十四个，胃口真大！
“当朝廷好欺辱的么！”杨公公厉声大喝，吓得陪同的吴判官腿一软扑通跪下不敢动弹。
“此是尚帅定的底线，小的只是带话，不曾有半点虚添，吴大人当时在场，可以作证。”徐然不卑不亢，漫天要价坐地还钱，吓唬谁呢！
“嗯？”杨公公再次意外，屡试不爽的套路今天不灵了，终于放下架子仔细打量眼前的年轻人，徐然套着一件葛麻罩衫，腰间系一根粗麻绳，一根素色绸缎将头发束的整整齐齐，简洁干练。
“读过书？”
“识得两个字”
“为何从贼？”
“被捕为奴，为贼所救！”
“……”
“汝可愿弃暗投明？”
“……”这下轮到徐然沉默了，来到这个世界这么多年，见了太多的流离失所，流民四起真的只怨旱灾吗？旱灾能全国都旱吗？起码在徐然所见所闻中并不是，没有天灾百姓也是困苦，天灾只是造反的诱因而已。
招安有什么用，谋了出身又有什么用，嵖岈山还有几万草军，他们不仅是贼寇，还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有老有小，有男有女，嵖岈山养不活他们。
徐然扑通的跪了下来，以头扣地：“杨大人，我等皆是大唐子民，并非生而为贼，望朝廷救救嵖岈山的饥民吧！”
大唐的子民，现在谁还管啊，朝廷的衮衮诸公哪个不是王侯贵胄的子孙，就是科举考上来的新贵，能有几个是寒门子弟，草一样的百姓谁会多看一眼！反倒是这些出身民间底层的太监，才会体会一点民间的疾苦。
杨复光闭眼长叹，他本是福建山民，怎么到长安当的小宦官经历已经记不真切，为了生存认了内常侍杨玄价为父，把自己的姓氏都抛弃了！为了博得义父赏识，十几岁的时候就外放做地方监军，讨伐藩镇镇压民变，危急时刻甚至亲自抡刀上阵，几十年的监军生涯让他熟悉地方生态，这次民变与以往不同，不能用平常的手段。
“你且起来，贼亦朝廷赤子，受贼子蛊惑而已。”杨复光作势要扶，徐然不敢真的要朝廷大臣扶自己这个草寇，慌忙起身，哭着说道：“望朝廷宽悯，垂怜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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