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的程府蘅园，小菊正跪在少夫人慕静姝面前。
“小菊，之前姑爷在，我不跟你计较。但是现在，姑爷去铺子了，你必须给我老老实实的说清楚！”静姝一扫之前的温柔，脸上一片威严之色，丫头，必得忠心才好用。
小菊深深磕了个头，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小姐，奴婢真的没有别的想法呀！”
静姝静静的看着她，语气淡淡：“小菊，你是我从慕家带过来的丫头，从小在我身边服侍，你不是个性子跳脱，不妥当的人，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你都从没错过，今日你在姑爷面前那般说话，看似无意，但我清楚，你绝对是有你的想法的。现在我把咚儿支开了，这里只有你我主仆二人，你若再不肯说实话，我便留你不得，只能送你回慕家，换小梅和小兰来了。”
“小姐！”小菊一声惊呼，眼泪如断线的珍珠般大滴大滴的从眼眶往外涌，她快速膝行到静姝面前，扶住静姝的腿，颤抖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小姐……小姐，小菊不是有意要瞒您，求您…求您不要赶小菊走……”
“那你说说看，你今日，怎么那般失了分寸？”
“小姐，正如您所说，小菊打小就在您身边伺候。说句不得体的话，在小菊心里，您就跟我妹妹一样。我跟着您过来程家，就想好好在您身边照顾你，别让您有什么闪失。您与程家姑爷和二小姐相识这么多年，小菊对二小姐真的没有什么恶意，今日这么说，只是因为，只是因为……”小菊抹了一把满是眼泪鼻涕的脸，抬头看着静姝，“小姐有着身孕，身体贵重，二小姐昨日只顾自己开心，完全不管小姐您是不是累了，是不是不舒服，奴婢实在看不过，难道在她心里，您还比不过一个外人吗？”
“小菊……”静姝听完，轻叹一声，拉过小菊的手，柔声说：“玉素性子直，正如我所说，她只是陡然遇见故人，过于兴奋而已。她是什么样的人，我打小就认识的，我还能不了解吗？”
“小姐，您嫁过来，奴婢就是看不得您受一丁点委屈。”抹了把眼泪，小菊说话里带着点愤愤不平，“打小您就什么都让着程二小姐。每年姑爷和二小姐去蓟城，您们一起玩耍，姑爷又极是偏疼二小姐，您和几位小姐少爷都让着她。奴婢昨天还看到二小姐在请姜大夫去给那个林公子家看病，您不舒服，她今天也没见来看您就出门了。刚奴婢去厨房看给您炖的燕窝粥时，看到余叔回来了，可二小姐回来到现在也没来看看您，奴婢就是心里不舒服，虽说姑爷疼您，可二小姐这性子……”
“二小姐这性子极好。”静姝拦住小菊的话头，语重心长的看着她：“小菊，程家家世清白简单，我与玉章玉素又从小玩到大，我嫁到程家，是我的幸事。玉素大大咧咧的，但她没有坏心眼，很善良，也从不对人有贵贱区分。你昨日也看到那林公子了，也就是普通人家的公子，玉素都对他这么好，这是程家传下来的好家风。小菊，我喜欢程家，这里不像蓟城，不像慕家那样，姨娘妾室都争争闹闹，兄弟姊妹也没个能说心里话的人，我不希望自己成为搅乱这个祥和家庭的那个人，你明白吗？”
“哦！”小菊懵懵的看着静姝，但还是点点头，“奴婢知道了。奴婢不会再这样了。”
“好了，起来吧，去洗把脸，别让人看出来。”静姝扶起她，就着她的手，走到床边躺下，“我休息一会儿，半个时辰后叫我。”
“是，小姐！”小菊给她细心的掖好被子，小声退出去，把门带上，回偏房洗脸梳理去了。
静姝静静的躺在床上，想着小菊刚刚说的话，不由自主的，还是有些伤感的落了泪，终究这程家，除了玉章，真正最关心她的人，怕也只有小菊这个娘家带来的丫鬟了……
“哥，我从大舅家借来4钱银子，你看。”梳着垂髫的女孩回到家，从怀里掏出4钱银子给林起。林起接过那4钱银子，脑子里闪过那句：“我家小姐要不替你出药钱，你拿着方子也买不起那药，起码20两银子呢！”“20两银子， 20两银子……”这几句话像拳头一样锤击着林起，他绝望的闭上眼睛，那个巧笑嫣然的女孩，终究离他太远。 4钱银子他尚且要靠借，母亲治病的药钱，对他来说，就是不吃不喝10年都不一定能挣到。
“哥？哥？”林起一个激灵，睁开眼，眼前的女孩一脸奇怪的看着他，“你怎么了？娘在叫你呢！”
“哦，娘，来了，落落，你去烧水！”
房内，林起坐在母亲床前，林母躺在床上，问：“今天请大夫来的那位姑娘，是谁家的呀？”
林起低着头看着床沿，“那是程家的姑娘。云上裳绸缎庄的程家。”
“绸缎庄？咳咳咳……”林母一阵咳嗽，林起赶紧扶起林母，在背上轻拍，又端了床边几上的茶水喂她喝了，才平缓了下来，“起儿，那姑娘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我们……是几年前，您和爹爹让我去梧州时，在客栈里结识的。”
“那怎么一直没听你提起过呢？”
“那次别后，也就没有再见过。是昨天我去观音庙给您祈福，才遇见了她的。”
“哦，原来是这样。”林母寻思了一会，又看着林起，语重心长的说：“起儿，那姑娘不是寻常人家的，咱们高攀不起呀。”
“娘……我知道……”林起有些别扭又有些气恼，语气也有着不太耐烦，“我没敢存那妄想！”
“没有就好，咳咳咳……”又是一阵咳嗽过后，林母靠着床头，看着简陋的屋子，喃喃的说：“自从两年前你爹走了以后，这家里，就剩了咱娘仨。现在娘也不知道还有多少日子可以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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