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乞归
于谦一案，皇上已基本定了调子，就是平反，重审也只是走个流程。朱见深看了卷宗后，特旨李贤代为审理，三法司陪同会审。这样，既有了皇命保障，又合乎了法律程序。
经过李贤抽丝剥茧，于谦重获清白！于谦恢复官职，赐祭，并有御赐祭文。“国之柱石，扶大厦之将倾；忘乎生死，救万民于危难……国士无双，忠义可嘉！”于谦后人，也恢复官职、赐予良田宅第。而因于谦案获罪的忠义之士，都奉诏回京，重新安排。好在皇上并没有对昔日“落井下石”之人予以追究，平反昭雪没有带来大规模反攻倒算。但是，整个朝局的人事，已发生了重大变化，至少这些前朝的老人、投机者是不会再受到重用了。
皇上这一连串的操作，特别是平反于谦案，让李贤看到了“英主”的气象，自己有了“告老还乡”的想法。
李贤去见皇上，顺带要说一说自己的事。
“臣李贤，参见皇上！”李贤正要跪下行礼。
“李阁老，快免礼！你我君臣，不必拘礼……快，赐座！”
“谢皇上。”李贤也不推辞，在小鼓凳上侧坐了。
“李阁老，于谦一案，你拿捏得张弛有度！这么多年的旧案，理清是非不说，方方面面都考虑兼顾，朕心生佩服啊！”
“都赖皇上恩威！臣只是代劳！”
“李阁老，不要总是一副谦虚的姿态，这件事儿，朕要嘉奖你！”
“谢皇上！于谦案，是老臣多年的心病。幸有皇上天恩，于谦才能平反昭雪，既慰于谦泉下之灵，也是给天下、给后人一个交待。臣，万不敢求嘉奖！要是臣因此得了一丝一毫好处，恐怕天下人的唾沫要淹死老臣。”
“李阁老多虑了！朕嘉奖的是忠良，是卓著。李阁老所作所为，朕，乃至天下人，有目共睹！你就随便开口，要什么？朕绝无二话！”
李贤站起来，拱手说：“老臣惶恐！既然皇上恩旨所在，老臣确有一请！”
“李阁老，请讲！”朱见深露出一丝喜悦。
李贤往地上一跪，扣头说：“老臣肯请皇上，让我骸骨归乡！”李贤要辞官退休。
“李阁老，你……你怎么能这样对朕？”朱见深站起来，走过来亲手扶起李贤。“朕这才登基几年？根基不稳，政务不熟，不但是朕，也是大明，正是需要李阁老的时候。此时乞归，是弃朕于不顾！”
“皇上虽然登基不久，但所作所为，已比肩我太祖、太宗皇帝。无奈老臣体弱多病，愿得几日清闲，颐养天年。请皇上恩准！”
“你这是托词！别的不说，自打牛玉去了南京后，朕连个顺手的太监都没有。要不是李阁老和各位阁臣将这上上下下，打理的井井有条，朕还不得忙个晕头转向！”
“臣等自当尽力！”
“你们内阁尽力，司礼监也得给力啊！司礼监提督不能长期空缺，李阁老现在就可以推荐！”
“司礼监提督人选，臣确有思忖，那就报给皇上，请皇上定夺！”
“何人？”
“司礼监秉笔太监怀恩！”
“怀恩？李阁老，你可不能和稀泥！司礼监，除了牛玉，现在，就属怀恩职位最高！按职替补，岂是选贤任能？怀恩此人，朕也知道，不善言辞。这么多年，没人说他好，不过，也没听说他有什么过错……”
“皇上明察秋毫！能和牛玉一起，侍奉先皇多年，从无出错，绝非等闲之辈。不善言辞，正是他最大的优点，因为他从不结党。牛玉去了南京后，司礼监日常事务都是他在处理，要是没有他，司礼监也不知道乱成什么样子了……”
“那依李阁老所言，怀恩是和牛玉一样的能干？”
皇上这句话，无意间暴露了牛玉的“欲加之罪”，是皇上自己把能干的牛玉贬到南京去了。李贤也不好点破，就继续说：“怀恩应是最佳人选，臣可作保！”
“作保就不必！只要是李阁老所举荐，朕绝无二话。即刻传旨，怀恩领司礼监提督，马上到乾清宫御前听奉。”说干就干，皇上已让人去传旨，让怀恩直接来上任。
“皇上雷厉风行！臣子之福！”李贤又是对皇上一顿夸。
“李阁老，现在内阁有你，司礼监有怀恩。朕当垂拱而治！”
“皇上，既已命怀恩领司礼监提督，怀恩又是臣所举。内阁首辅和司礼监提督不能有利益瓜葛，同朝共事，难免龌龊，就请皇上恩准老臣归乡。”李贤还不忘自己的事。
“李阁老，你这三番五次乞归……看来朕今日不允，你是不罢休了？”
“老臣年迈！应有年富力强者居元辅之位，辅佐皇上。”
“那你说说，你走了，首辅谁来当？再给朕举荐一位元辅。”
“老臣以为，阁臣陈文可堪重任！”
朱见深对陈文也非常熟悉，礼部尚书，太子少保、文渊阁大学士。学问虽然不及李贤，但也是当朝翘楚。若是论理政能力，没有李贤的老成持重、顾虑周全，也没有革旧部新的魄力和勇气。朱见深更希望是“新人”，是让人耳目一新的大臣。
“陈文？李阁老总是以例替补，就不能破格举荐？”
“皇上明鉴！老臣举荐，不避亲，不避贤，也不避职位高低。陈文入阁三年，历练已足，其能力和品行，也是有口皆碑。”
“内阁首辅不比司礼监，关系重大！此人，朕就亲自考察。”
“臣领旨！”
“朕还没准奏。你领什么旨？李阁老要是有心推荐陈文，往后可多多给他安排一些疑难政务，朕看他是否有三头六臂。不多说，要是没有李阁老五成本事，就不能做首辅！”
“谨遵皇上旨意！老臣回去就着手安排，其可否堪用，请皇上考察。”
“对！就这么安排！此事只能你我二人知晓，不可言于他人。能干，朕必会青眼有加。水平不济，朕也不会降罪于他。”说完，朱见深又补充了一句：“朕也不会怪你！”
“为国举才，臣职责所在！”李贤终于找到了继任之人，自己也好早点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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