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染皱紧了眉：“不是说，只要遇到心爱之人就可以了吗？为什么还是……”
“因为从一开始，这个公主就不应该活下来。”厉埏川看向卓染，“她会遇到心爱之人，可是后边还有半句话，道士没来得及说皇帝就将所有人处死了，因为不想让此事流传出去，毁了公主一生。后半句话就是，必须让这个心爱之人带走公主，一并处死。”
厉埏川捏紧了卓染的手，轻声说，“公主若是一出生就不在了，这些事情还是会换一种方式发生，只是那个皇帝实在是爱女心切，他太心急了，所以无意中害了女儿，也害了整个王朝。”
卓染垂眸：“这就是……你所说的因果吗？”
“是。”厉埏川叹了口气，“我相信因果。后来啊，他们都说公主的心爱之人虽然成为了皇帝，可是夜夜噩梦，总是能清晰听到公主的嘶嚎和难过，不出一年多，这个皇帝就暴毙了。”
卓染摇了摇头：“他不应该背叛筎诙的。筎诙以为找到了能够拯救自己的人，可实际上却是引狼入室，筎诙将自己的心交给了他，没想到遇人不淑，这，又像是因果，又不太像是因果。”
厉埏川说：“可是，我还是会想要知道这些因果到底会怎么样轮回着来。瑕丘，我心里一直有事，当年在皋都我一心想要你死，因为我心里夙愿难消，我将北骊看作是最重要的事情，因为父亲守了北骊这么多年，我不能毁了北骊。因为我，你现在身体这样差，我很害怕以后的事情会怎么样发展下去，我觉得现在，已经慢慢开始在报应我了。”
卓染皱着眉：“弛越，你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厉埏川无奈摇了摇头，“我就是昨夜梦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今日做什么事情都会想起来。我知道是我的错让你现在受苦，但我没有办法挽救，我越想要你陪着我，就越觉得不真实，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样……”
“阿埏……”卓染将厉埏川拉回来，她握住厉埏川手臂，轻声说，“你告诉我，你梦到什么了？”
厉埏川抿唇，他摇着头，轻声说：“没什么。所以我很怕因果报应，我的错不能让你来偿还，我现在只想好好保护着你。”
卓染沉声说：“你到底梦到什么了？”
厉埏川沉默了，他牵着卓染继续往前，卓染看他不想说便也没再多问，只是摸了摸他小指上的指环，勾住了他腕上的红绳。
“不要相信因果，阿埏。”卓染轻声说，“这些事情不是因果可以解释的，传说只能是传说，它映射出来的很多东西都是不可信的。”
厉埏川轻轻“嗯”了一声，他慢慢朝前走，卓染不再与他并肩，一臂之隔看向厉埏川的背影，有些孤独也有些落寞，卓染心头猛地一颤。厉埏川的噩梦究竟有多难过才能让他突然变成这个样子，卓染想了很多，但是除了他们二人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之外，卓染再想不出来任何东西。
无非就是生命终结的那一日，卓染走在厉埏川之前。卓染似乎从来没有想过死亡这件事，因为她以为死亡离她很远，毕竟现在过了这么久，卓染不知道尽头会是什么样子。之前她想若是死了就是解脱，就能去见卓廷和卓奕，可是她没有想好见到他们应该怎么样与他们说这些年自己都做了什么，总要查清楚渃溪大战的事情，她才能走得安心吧。
可是后来有了周聿，有了韩从忠，现在又有了厉埏川，这些人成为拉紧她的锁，让她轻易不可有轻生的想法。卓染慢慢理所当然认为，这些人会一直陪着她，会看着她一步一步走下去。但是身体不允许，没有风雪交加时走过无名山，没有诏狱受刑，没有厉埏川补的那几脚，说不定现在不用考虑这么多。
所以厉埏川是怕自己当时所作所为会影响到卓染吗？卓染好像明白了厉埏川方才说的因果是什么意思了。厉埏川爱上了卓染，天长地久是所有有情人的希望，自然厉埏川也不例外。可是厉埏川也会怕，卓染万一撑不到那时，厉埏川该是自责难过到哪种程度？卓染想象不出来也从来不敢想。不能让人觉得自己有任何弱点，冠军侯不是卓染一个人的，这样子太过自私了，卓染想到了厉埏川的心思，她没有低估厉埏川的爱，也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快，卓染早就想通了，想好了，只要一切顺利，她一定有机会达到那种标准的，不让厉埏川失望。
可现在不能让厉埏川分心。卓染轻轻握住了厉埏川的手摇了摇：“阿埏啊，你肯定没有听说过永州传闻的故事，我想讲给你听，你能走慢一些吗？”
厉埏川脚步顿了顿，他回过头将卓染拉到自己面前，轻声说：“你说吧。”
卓染抬手将他发梢上的水珠抹去，说：“阿埏，这些故事总是会将这些结局变得完美，有时候却是很遗憾的。永州之前也流传过这样一个类似的故事，但是跟你说得不一样。他们是相爱的一对，是一对很平凡很平凡的夫妻，虽然说日子过得有些拮据，可是并不影响他们夫妻的感情。他们有一儿一女，结果一儿一女感情收到了阻碍，先是大儿子一直没有娶妻，因为家境原因没有人愿意与他过这种苦日子，妹妹就看到了这种情况，所以潜意识认为爱情这种东西，除了父母，他们都不值得也不会拥有的，妹妹不想要哥哥成亲，因为不想看到哥哥被人背叛欺负，妹妹一直维护着哥哥，直到自己也遇上了这种情况。妹妹遇到的那个人，也不是一眼惊鸿的少年，其实就是在相处中慢慢找到了自己的内心所爱，这样日久生情走得更加深刻，可是那个人并不知道妹妹的内心，他对妹妹只是撩拨而已，仅仅为了满足自己想要玩弄感情的欲望而已。哥哥为了给妹妹出气，将那个人狠狠揍了一顿，这样一来二去，那个人竟然回心转意了，很多人都说那个人是被哥哥揍怕了，可并不是这个原因，那个人心里一直有妹妹，只是没有察觉而已。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或许他都不知道怎么爱上的妹妹，但就是在快要失去她的时候幡然悔悟了。所幸啊，哥哥在揍那个的时候，有个小姑娘前去拉架，没想到竟然被哥哥不小心伤到了，就是这样一个不小心，成了妹妹的嫂子。”
厉埏川不禁笑了笑，他说：“怎么这么不真实呢？”
卓染挑着眉：“哪里不真实了？一见钟情和日久生情总该会有结果的。不过说起来，侯爷对我到底是一见钟情还是日久生情啊？”
厉埏川摸上卓染面颊，他垂眸看了看她侧颈，轻声说：“你猜啊。”
“一见钟情怕是不可能吧。”卓染笑了笑，“当时真的很惨，蓬头垢面的，要是我啊我绝对都不会看她一眼，实在是丑极了。只是侯爷，我想知道，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厉埏川做思考状，他说：“我忘了，或许是从你气我开始，也或许是，永娘那回吧。”
卓染扭过了头，厉埏川轻轻揽住人的腰，轻声说：“怎么了？那我倒是想问问，你何时喜欢我的？我真的很少听你说爱我，你莫不是想反悔？”
“我爱你说得少了？”卓染侧眸看他，“侯爷，做人要讲道理啊。至于我什么时候喜欢你嘛，我也忘记了，反正侯爷整日寻我麻烦，我不想多念着侯爷都不行啊。”
厉埏川拂过她长发，绕过来搂住人肩膀，卓染顺势靠在他身上，厉埏川就笑：“就是说得少了，以后日日都要说上千百次，我要你把这句话烙在心尖儿上，走到哪里都不能忘掉。”
“自然不会忘。”卓染踮着脚尖，厉埏川俯下身来吻着她，有些鼓励意味地看着卓染。
“阿埏……”
“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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