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智大师说着，神色丝毫没有波动，似乎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然而，顾清颜却从他的话里感觉到了惋惜。
身为皇帝，竟然能够这么痴情？
“您深爱的女子一定很好，所以才会让您如此难以忘怀。”顾清颜喃喃道。
“好与不好，旁人都不会知晓，只有老衲自己才明白。即便她不好，只要她是那个人，老衲依旧深爱。可惜她还是死了，过了短暂的一生。后来，老衲上了战场，在战场上突然就看开了，便告诉京城，老衲已经战死，让太子登基。没有那个人的陪伴，老衲即便是继续当皇帝，也没有什么意义。”
虽然玄智大师没有表现出什么，但顾清颜还是从他的语气中感觉到了对那个人留恋。
“放得下荣华富贵，是玄智大师的魄力。”
所以听到现在，顾清颜还是没有明白玄智大师所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是想告诉她，他很长情？
顾清颜百思不得其解，玄智大师又开了口。
“先皇一生暴虐，但他依旧用情至深，对阿煜的母妃疼爱有加。即便是有其他的孩子，却对阿煜的母妃向来有求必应。可惜了，他的所作所为还是让人痛苦，最后让阿煜的母妃郁郁而终，他也没了活下去的信念。先皇在位不过十几年，并不是一个继位久的皇帝。”
“原来是这样，没想到先皇一向以暴虐为名，还有这么一段深情往事。”顾清颜点点头。
可是说道他，又说到先皇的感情，他是想要说什么？
是想说，沈煜也会如此长情？
还是想告诉她，他们沈家的人都是情种？
顾清颜觉得，她应该是猜到了什么。
果不其然，玄智大师继续开了口，说的和顾清颜想的差不多。
“身为皇帝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但沈家人一向都是情种。老衲是，先皇是，现在的阿煜也是，所以老衲希望你们好好的，不要走我们的老路。”
不是顾清颜不相信沈煜，是不相信自己。
她觉得，自己不可能会是沈煜心中的那个能够相守一生的人。
而且现在宫中已经有了那些嫔妃，以后还会有，谁也不敢保证沈煜的感情能够到多久。
“您多虑了，我们必然不会走你们的老路。”
玄智大师微微一笑，“甚好。”
接下来，顾清颜走出了玄智大师的禅房，将院子里的沈煜叫了进去，自己则是又在暖冬的陪同下去菩提寺转转。
趁现在还有机会，就再多看看，说不定以后也没有机会再来。
沈煜入了禅房，开门见山直接就问。
“皇爷爷同她说了什么？”
玄智大师笑得温和，双手合十。
“阿弥陀佛，若是想要告诉你说的话，那老衲何必让你出去等候，而是单独和施主说？”
听到这意料之中的回答，沈煜也只能无言以对。
好嘛，就知道他神神秘秘的。
“皇爷爷，孙儿要御驾亲征了，这是不得已为之。辅国大将军夏洪是跟着你当时出入战场的良将，他现在也已经快要六十岁。普通人按照这个年级就已经当了爷爷，他却只有那么一个女儿。当初你们胜了云国，他又被安排留守在边关，直到父皇继位又带着他去和炎国打仗。之后胜利，他才成亲，然后慢慢养伤。本来孙儿是想要他去云国的边境，七弟不堪大任，让他与云国的人交手，孙儿不放心。谁知道召见夏洪，孙儿才发现他已经老了，如今只能自己御驾亲征。”
沈煜这番话，说得也是情真意切。
玄智大师点点头，倒是没有反对沈煜的决定。
“阿弥陀佛，夏将军劳苦功高，的确是不应该让他再辛苦，你作为新皇，辛苦点也是应该的。更何况，去了战场上运筹帷幄，也能够彻底稳固朝纲，完完全全将朝野掌握在手中。”
“朕明日就出发去边关，京城的事，皇爷爷能够帮忙看着一点，能否随孙儿回宫？”
这才是今日沈煜来菩提寺最重要的原因，他的打算就是这个。
玄智大师温和地笑了，随即又摇摇头。
原来这小子是这么打算的，不好意思麻烦夏洪夏将军，就来麻烦他这个老和尚。
看得出来，他只是想要京城不乱。
“阿煜，老衲已经皈依佛门，现在也是佛门之人，不想再回宫去指挥。你若是不放心京城，叫逍遥王帮你看着便是。正好他在炎国做的事没有什么进展，早就在回来的路上，兴许今日或者明日就能回京。他才是最适合的那个人，老衲只是和尚，还是一个已经身死的太上皇。”
果然啊，皇爷爷不会同意。
在说出来的时候，沈煜就已经知道玄智大师会拒绝，不过心里总有些期待。
他万一答应呢？
毕竟，顾清颜怀了他的第一个孩子，她时时刻刻都被人惦记着。
如果太上皇能够回宫坐镇，那当然是最好的。
若是不能，也只有让逍遥王去了。
只不过，他不能常驻宫中，免得被人闲话，却也不能随时保护好顾清颜。
“皇爷爷真是料事如神，皇叔傍晚便能到达京城。”
祖孙俩在说话的同时，顾清颜也走到了枫林。
如今春回大地，万物复苏，枫林也比冬日来的时候媚了许多。
走到这里，顾清颜便想到了被她夹在书中的那一片枫叶。
好一段时间将它搁置，也不知道叶片是不是已经坏了。
或许，应该是变黄。
“小姐，这片枫林有什么不对的吗？为何小姐来了以后便开始发呆？”暖冬好奇道。
周围的枫林看起来就是很普通，似乎也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顾清颜回过神，笑着摇头。
“没什么，就是想起了一些往事罢了。咱们去看看求签，第一回我来的时候，求的签不太对，今日再去求一支。”
想到当初那支被顾清颜放在原地的签文，她有些无语。
那时候的她根本就没有想过会和沈煜在一起，总觉得签文不对，才放下。
现在，她想要重新去求一支，将签文一并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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