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驶入城区。
街道之上积蓄掌深的厚厚灰尘，车队驶过，激起片片白尘。
街道两边的这片城区尚且完好，至少建筑完整。
令人奇怪，城区之内，饕餮战舰之下。
竟然还有人群居住。
白灰地面上凌乱的脚印，一户户窗门中不断探头张望的好奇的头脑。
但他们见了杜英和后面的军人，竟不声不息也不交流，甚至像是见了瘟疫一样，远远躲开。
十分奇怪。
车队停了下来，前方路中央，一个倒在地上的残疾老人挡住了去路。
杜英下车，扶起这一位双腿残疾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老者。
大家搭着手，给他喂食了些水，他那干渴的机体才提起了几分力气。
他的一双手宛若枯柴，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看不出细致模样，破烂的棉裤之后是一双被整双截去的双腿，焦炭一般的截面。
这焦炭一般的截面。
让杜英回忆起了一些关于战争和饕餮的往事，在天河市战场上，095号阵地，他和战友王湖救下的一位被激光武器切掉腿的战士。
一样的焦糊的截面。
清水滋润后，这位老者干涸的喉咙渐渐嘶声轻咳。
他费力大声讲着一口别扭的普通话。
“快走！快跑！他们会把你们抓起来的！快跑！”
“大爷别慌，我们是雄兵连的！是来救你们的！”
“快跑快跑！他们会把你们抓起来！快跑啊！”
他整个身子都在他的怀里若筛子一样抖动了起来，激动的喊叫着。
浑浊的眼中竟流下了一串清泪。
他言辞混乱，双目无神，显然精神已经有点不正常了。
杜英看着那双棉裤下的焦糊残肢。
是饕餮?饕餮对他做的吗？
显然只有激光武器才能切出这样的焦糊伤口。
但，并非想的这般简单。
一位衣着光鲜西装革履的男子，从街角，向他们走来。
他梳着一丝不苟的大背分头，恭敬的对雄兵连的众人说道。
“几位，还是赶紧离开吧！这云霄市，已经不是你们这身衣服的的能呆的地方了！趁着上面的饕餮还没发现，赶紧离开吧！”
繁星轻笑撇过眼，摇了摇头，显然她看透了这个中隐情。
杜英皱着眉，指着怀中的断腿老者问道:
“他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不帮助一下他?好歹也是同胞，这样活生生的摆在街头，没人搭理，我看你们也不像缺粮的样子。”
西装男子苦笑着说道:
“他，他本来就是一乞丐嘛……没人愿意把他接到家里，而且……他还反对……不，就是惹怒了饕餮，就被饕餮整成这样，放在这示众……我们，我们，都不敢动他，怕上面的那些饕餮……”
杜英已经没心思再听他讲下去了，看着街边窗户中一个个探头张望的气色红润的民众。
将手中老者交给了身旁满脸愤慨的刘闯。
沧啷一声，一道银光闪耀，杜英抽出了战刃。
那位西装男子陡然吓的坐在了地上，双腿颤抖若筛。
那街上的窗户随着拔刀声接连关闭，耳边隐隐传来一阵阵从家屋中传来的悲凄哭声。
杜英回过神，直视着他的眼，问道:
“你是饕餮派这领头的?什么名字?告诉我。”
“对对对！就是他们指派这领头的，我叫刘彦文！饶命饶命！我们也是迫不得已啊！没办法啊！饶命饶命！”
大家都明白了。
他们这些人向饕餮投降，做了顺民。
饕餮残忍的切掉了一个反对他们的乞丐他的双腿，并抛在街上示众。
顺民们，没人敢上来救他，或者给点食物清水。
杜英心中不是滋味，刘闯更是破口大骂:
“你他妈的狗日的！老子和无数的战士在前线出生入死！你们这群狗日的居然当他妈的顺民！他妈的，还这样对待同胞！我恨不得！我他妈……”
刘闯强忍着掏斧子的冲动，这手上还有个老人。
最终还是咬着口黄牙，恨恨的长哼了一鼻子气。
一个女人从铁门冲了出来，满脸泪的抱住了地上西装革履的男子，涕泪四下，仰面泣泪道:
“长官，我们，我们也没办法啊！要是能逃早就逃出去了，就是没逃出去，才没个办法……你们都是大英雄！大好汉！求求你！求求你就放过我老公吧！”
杜英看着这两位掩面垂首倒在地上的夫妻，叹了一口气。
呲拉一声，收起了自己的战刃。
刚才也只是逼问些事，吓唬他们罢了。
这下果然，就如同他们所想的那样。
也对，不能要求这世上每个人都如同他们军人那样勇敢的，去赴死去抗争……
不怪他们，他们也是被迫的，没能及时逃出去，真的怪不了他们，只是……
杜英看了一眼刘闯怀中奄奄一息的老人，却怎么也不能疏解心中的种种郁闷。
这人，他们，怎可以冷漠自私到这等地步?
“看你能出头讲事，也是有担当的人，通知这里的人，我们待会要把天上这两艘战舰打下来！你们切记要远离市区中心，马上找个坚固的避难所藏起来，以免被战争余波殃及。”
那地上的西装男子被他的妻子缓缓扶起。
西装男子虽然心中羞愧难言，还是开口解释道:
“我们……我们只是想活下来，才不得已这样，感谢长官，感谢长官！”
到最后，他自己也不明白自己在感谢什么，是不杀之恩么?还是感谢他们能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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