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乔思思下了晚自习回家的时候天都已经黑透了。
到楼下的时候，她迎面撞向了从电梯里下来的古阿姨。
古阿姨的脸色似乎有些不太好看，低着头往外头走，是乔思思从身后叫住了她：“古阿姨。”
古阿姨脚步一顿，转过头看见了乔思思，略显疲态的脸牵扯出一个不太自然的笑容：“啊，是思思啊。”
“古阿姨，你来这里是来看陆……”
乔思思下意识想叫陆思北的名字，但是又觉得好像有些不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已经熟络到可以随便叫对方的名字的。
“来看陆哥哥的吗？”乔思思问。
“嗯。”古阿姨点了点头。
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思思，你和你陆哥哥好像挺谈得来的吧？”
“应该还可以的吧。”乔思思说。
“那阿姨可不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古阿姨问。
“古阿姨，你有什么事，可以尽管说。”
古阿姨对她那么好，别说一件，十件也是应该的啊。
“如果你有空的话，帮我劝劝思北那个孩子吧。”
古阿姨是个要强的人，她从来不暴露自己的软肋，但是这一次，她主动向乔思思求助了，可见，孩子永远是母亲的弱点。
“是发生了什么事吗？”乔思思问。
古阿姨的眼角泛着红：“也没有什么事，就是……这个孩子，他心事太重了。”
“说实话，这么多年过去了，我都已经不恨他爸爸了，说起来他爸爸也不算什么坏人，他只是……”
古阿姨说到这里，忽然停住了。
随即对着乔思思露出了一个苍白的笑容：“说到底也是我对不起他，那个时候年轻，一心只有仇恨，想着怎么报复他爸爸。
思北那个时候刚好是叛逆的时候，有我这样的妈妈，他怎么能不带着恨。
可是我还希望他能走出来，不要生活在痛苦里。
所以你能帮我吗？思思。”
古阿姨说了那么多，其实乔思思都没怎么听明白。
她只是呆呆地点头。
“嗯，好，我知道了阿姨。”
古阿姨听到乔思思这么说，也算放心了，笑容里也多了点真实。
“那阿姨就谢谢你了。”
古阿姨走了之后，乔思思进了电梯，鬼使神差，她按了十六楼。
陆思北的家竟然没有锁门，留了一条缝微敞着。
门外，丢了许多东西，无一不是外表完好、包装精致。
一个很大的蛋糕格外醒目。
乔思思小心翼翼地推开门，但是她越小心，动作越轻，那开门的声音就显得越突兀。
“吱嘎”一声，门开了，惊动了屋内的陆思北。
陆思北坐在阳台，阳台与客厅交界处，有一个专供饮茶、看书的高脚水吧台，他就坐在那吧台处，一只手端着一个红酒杯。
听到开门声，陆思北侧过头，刚好，就看到了那个探进来的小脑袋。
屋内的气氛压抑，乔思思有些胆怯地道：“那……那个……我看门没关，所……所以就……应该……没问题吧。”
陆思北垂眸，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没关系。”他说。
听到他这么说，乔思思才算放心了。
又听他说：“不好意思，我今天没有什么心情招待你，要不，你改天再来吧。”
乔思思听见这话，又想起古阿姨刚才说的那番话，心道，果然是出了什么事了。
她故意展开一个笑容：“没有关系的，我可以自己招待我自己。”
“这外头怎么这么多东西啊？都是送给你的吗？”乔思思看着外头那些东西，顺手捡了起来。
“别碰！”
陆思北语调急切道。
但是已经晚了，乔思思捡起了那个蛋糕。
“谁过生日啊？”
翻开卡片，上头刚好写着——思北，生日快乐。
乔思思愕然回头，此刻，陆思北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似乎伸手想要夺过他手中的蛋糕，好似不死，乔思思撞在他的胸膛之上。
嘶……
怎么这么硬？
好疼……
乔思思额头都撞红了，嘴里还在关心着：“原来你过生日啊？”
陆思北问：“你没事吧？”
“没事。”
乔思思问：“这是古阿姨送你的蛋糕吗？”
陆思北的脸色有过一丝怪异，顿了顿，还是好脾气地回答道：“不是，这是姓陆的送来的。”
乔思思明显感觉到，陆思北对陆叔叔比对古阿姨的态度要差，差很多。
他会叫古阿姨“妈”，但是从来不会叫陆叔叔“爸”。
“陆叔叔送来的，你为什么要丢了？”乔思思问。
说实话，陆思北十分不想回答，他的嘴唇嚅了嚅，转过头朝着屋里走去，嘴上道：“从小到大，我最讨厌的就是过生日。”
乔思思跟在他身后，顺便把屋外的东西都拎了进来，搁在餐桌上。
“为什么？”她问。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她好像是十万个为什么。
她难道没有看出来他没有说话的心情吗？
刚刚明明都说了自己招待自己，偏偏要在耳边聒噪个不停。
陆思北的心情十分烦躁。
“因为我小时候，他们两个人还没离婚的时候，他们每天都吵得不可开交。
但是，只要一到我过生日的那天，就会莫名地激发出他们两口子的愧疚感，突发奇想地想要补偿我。
然后，每一年的这一天，他们会伪装成一对恩爱夫妻一样，带着我去饭店，给我买蛋糕。”
陆思北说到这里忽然笑了一声。
他转过身看着乔思思：“可是你知道他们的演技有多拙劣，笑容有多虚伪吗？”
“每次，每次他们看着吹蜡烛的时候，都希望我发自肺腑地高兴，等待着我感谢他们，可是我根本就笑不出来。
从他们那些浮夸的演技上面，我只能觉得我是一个累赘，一个拖累着他们婚姻的废物。
一家三口，各演各的戏码，一直持续到他们离婚。”
陆思北明明很烦躁，但是莫名其妙，什么都说了，连乔思思没问的，他都说出来了。
他说：“后来，有一年生日我许愿他们离婚，终于，如我意了，大概是那天他们装得比较辛苦，当天晚上回去就大吵了一架，然后……他们离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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