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桂见不追问铜鼓的事,倒松了一口气,便慢慢说道:“奴才便是与往常一样,只是带着公子在院内玩耍。小公子喜欢看小猪和小牛,便隔着墙看了仆人们喂牲口。”“张嬷嬷怒气冲冲地嚷道:你个背时小丫头,那喂牲口的是白无常,最喜欢勾摄小孩魂魄。你还抱着小公子去看她,闯下这样大祸来!”
原来这亲军营盘东侧是一排猪圈,几位女仆在此伺候牲口。内中有一位白氏乃是贱民之后,相传白氏祖祖辈辈均为无常,专事勾摄小孩性命。只因张嬷嬷只有一位独子,却是生来罗锅,三十来岁也娶不上媳妇。白氏虽是贱民,本地无人愿娶,却有几分姿色,张嬷嬷便有心纳为儿媳。哪知这白氏看不上罗锅,倒跟一外乡流落至此的耍猴人结了婚。张嬷嬷便就此便与这白氏结了梁子,自己儿子到现在依然形单影只,因此提到白氏就来气。
应凤正拿了清水为见龙洗脸,尚未搭话。张嬷嬷仗着自己是从播州陪嫁过来的人,加之应凤素来和善,不大约束下人,竟带了另一个平日熟识的嬷嬷,直奔白氏家中。那白氏正在灶台前烧火,张嬷嬷老远就骂起来“好你个白无常,小主子的魂魄你也敢勾,今天非让主子扒了你的皮!”二人拖了白氏便走,白氏男人张五得正半躺在椅子上吸旱烟,吓得烟竿掉到地上,竟不敢说一个字。
张嬷嬷拖了白氏到了内宫,把白氏按倒在地,喝骂道:“你个胆大包天的无常,干了什么勾当,自己召来吧!”这白氏大哭起来:“天地良心啊,我贱民一个,烂命一条,偏偏有这些长舌妇天天咒我是无常。我要有那勾人性命的本事,还用天天在外面给牲口伺候屎尿吗?求夫人明察,可怜天下父母心,我自己娃也才四岁啊!”
这边哭闹,早惊动了杨夫人和刘夫人,二人急忙过来查看。杨夫人一向心善,便吩咐道:“生病了就看大夫,说那些没影子的事情干什么?小丫头别跪着了,快去来熏阁请李半仙来给小公子瞧瞧。”又命丫鬟把白氏拉起来,慢慢说道:“老身持斋多年,佛道都信一些,这活无常的事倒是不信。你只管回去喂猪,这里没你的事了。”
应凤道:“夫人说得极是,倒是看病要紧。”这张嬷嬷却不依不饶,冲着白氏说道:“夫人仁慈,饶了你去,要是小公子有个好歹,我定然饶不了你!”应凤忙说道:“别吓唬她,让人家回去吧。”白氏见夫人开恩,抹了眼泪,千恩万谢,连滚带爬回家。
进得茅屋,却见自己男人躺在椅子上发呆,四岁大的幼子在旁边哇哇大哭,想是饿了。白氏气急,哭骂道:“你个挨千刀的杨五得,你自己堂客让人抓走了,就知道在这里挺尸。孩子饿了,也不管不顾!”杨五得吓了一激灵,忙问事情原委。白氏倒顾不得骂了,哭哭啼啼将事情一一道来,并说这小公子如若不好了,恐怕张嬷嬷还要来闹。杨五得素来懦弱,听了依旧默然无语,拿起烟杆装了旱烟开始吸。
白氏知道男人无用,哭了一会儿,倒惦记起猪没喂完。一天拢共就挣四十文钱,要耽误半天功夫,恐怕下个月就要喝西北风。只得忍着不满,径往猪舍干活。好容易忙活完了,灶上发了个玉米窝头舍不得吃,拿着往家赶。
推开门却见屋内四下无人,再看床头幼子两件换下来的的衣服都不见了,不由得心下着急。再从床底下摸出一个空的腌菜陶罐,只见罐口开了,里面空空如也,几年辛苦攒下来的几两碎银子也没了。不由得骂道:“这个丧良心的畜生,如此不经事,他倒抱了娃儿跑了。娃娃还在吃奶呢,你跑哪里去啊!”一头撞在门上,放声大哭。
碰巧御龙从大酉洞与张天师议事出来经过,看见白氏伏在门槛上大哭。御龙素来是个善人,问了原由,浑身上下摸了一遍,找了二两银子,向白氏说道:“大嫂不必着急,他带了孩子,自然跑不远。你仔细想想,他是否有什么亲戚可以投奔的,你就赶紧去找吧。你这两间茅屋,我自会吩咐亲兵帮你照看。”
白氏猛然遭此一难,只剩茫然无措。天下之大,茫茫人海,到哪里去寻这苦命的孩子。猛然想起这杨五得老家在播州,便挣扎着步行向播州而去,只求老天开眼,帮助自己寻到幼子。
御龙回到衙署门口,广场上邦铭与众军士正在忙碌。按照张天师吩咐,在广场北面已经搭起一座一丈高的祭台。祭台上方放置香案一张,香炉两个,各色水果祭品罗列。香案前放大铜鼎一个,盛满猪头等祭品。不一会儿张天师也到了,命童子点起七七四十九盏七星灯。待军士将铜鼓抬至祭台中央,焚香毕,天师等九名道士围着铜鼓盘腿而坐,开始诵经。灯烛照耀,铜钹鸣响,通宵未歇。
第二天凌晨,太阳刚刚升起,一切准备停当,维屏及诸位舍把陆续来到广场。天师走到维屏身前,拱手道:“爵爷,诸事齐备。雄鸡唱晓,正是升坛做法吉时良机。”维屏道:“有劳天师了,开始罢。”于是天师肃穆,整理玄冠道袍,净手毕,手持桃木剑登上祭台。天师立于香案前,先奉上一炷香,随后手执桃木剑朗声道:“升坛!”六支牛角齐鸣,响彻忠孝坝。一百名军士在维屏身后列为方阵,黑衣长枪,威风凛凛。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